古今的地理差异,有时真如沧海与桑田。尤其是江河水系入海处的三角洲地区,古与今相差的不仅是时间,还有时间堆积出的三角洲平原。
黎池之所以感慨这许多,无非是坐在轿子里掀帘看时,发现轿外景象,真是不同于他记忆中的珠江口了。
后世是密不透风的高楼大厦,如今人烟稀少,偶有几栋矮屋,后世的摩登国际的大都市,如今恍如一个破落小渔村。
少了几百年时间对三角洲平原的堆积,使得番禺到羊城府(广州)的距离,似乎都缩短了一些,竟然能在天黑前就进了羊城。
……
羊城府的知府姜成元,热情地接待了黎池。见面之后,互相介绍见礼自不必说。
“……黎大人,桓大人,这坐船的滋味可不好受,在水面上感觉晃晃悠悠的,你们一路上坐了大半个月的船,想必已经很累了?得先在驿馆里歇息一晚,休整几天才行。”
“劳姜知府费心了。”黎池向姜成元道了谢。
姜成元亲自将黎池他们安置妥当了,这才告辞离去,黎池和桓茗也非常客气地将他送出门外。双方的礼节,都可说是很周到了。
送走姜成元,黎池与桓茗转身返回驿馆。没错,羊城的驿馆与杀虎口的一样,都是设在城内,毕竟羊城临海,算作边城也不为过。
七十个御林军并黎池、桓茗和小厮黄芪,共计七十三个人,都要住在驿馆中,拥挤是必然的。
“你们十人一队,一队一间房,这南方夜里也不冷,打地铺挤一挤就能睡得下了。”桓茗对随行的御林军做了安排。
其中一个御林军捂着肚子,砸吧着嘴问到:“桓老大,我们的晚饭呢?就这么睡吗?”
“你老大我和黎大人,不也照样没吃晚饭?你身上不是揣了干粮的?”桓茗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又对其他御林军说到:“今天晚上的晚饭,就是你们自己身上揣的干粮,想要吃好吃的,等明天再说!”
桓茗这边安排完御林军,就看见那边小厮黄芪正找来一只碗,给他家老爷倒了一碗水,再将用纸包着的饼子撕成小块,推到他家老爷面前供其享用……
黎池接过他家小厮递来的筷子,夹一小块饼子,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果然,长得好看,就连吃干粮、喝清水,都像是在吃珍馐、饮琼浆。
桓茗心中腹诽着,也没耽搁他大步走过去坐下,然后闪电般出手,拿了一块黎池面前撕成小块的干粮饼子,‘唰‘地扔进嘴里!
“桓大人!这是我家老爷的!”小厮黄芪见桓茗拿了自家老爷的饼子,惊得瞪圆了眼睛!
黎池心里无奈得很,在一起混得熟了,就容易出现这样的场面,一个蠢萌得很,一个又爱逗人犯蠢。“茗柯,你尽可将你的干粮拿出来,让黄芪给你撕成小块就是了。”
“哈哈哈,怕是已将我们黄芪给得罪了,他现在定然是不肯帮忙的,我啃着吃就好。”桓茗从小包袱里摸出干粮饼子,一口一口地啃起来。
一旁的黄芪也‘哼‘了一声,一脸‘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和周,对那姜成元,你怎么看?”
两人这已是第三次共事,性情也还合得来,于是也就成了互称表字的好友。“刚才的姜成元,俨然像一只,在皇家猎场里生活久了的豹子……”
“结果那只豹子,竟误以为是生活在野外,能够无拘无束了?”桓茗接过黎池未完的话。
黎池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将寡淡得难以下咽的干粮冲了下去,放下碗摇摇头,“或许它曾经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可当驯养过它的主人,派了手下兵士前来狩猎它时,它又想起来了,想起来它只是一只被驯养在猎场中的豹子。于是,它想要讨好主人手下的兵士,可是却又不甘心,或者是讨好手段已经不熟练了。”
桓茗想到刚才那姜成元,虽言语上热情无比,神情中却又破绽连连,并且还‘忘记‘了过问和安排他们的晚饭。“看来是太久没在朝廷,失了身为官员的素养啊,连表情都不能控制得体了。”
对于姜成元究竟是不甘心,还是不熟练,才导致接待他们时破绽连连,黎池暂时还无法下结论。又或者是,姜成元故意如此表现,只为试探他们的反应?都有可能,暂时还不好下定论。
“不过,姜成元这样,比明确表示不欢迎我们,要好一些。”玩心眼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心眼。
虽然他们带了一百御林军,但若是遇上一个死心眼的二愣子,不懂得计较后果,将他们绑了或怎样,那就不好了。
桓茗想到昨天在船上时,黎池就吩咐三个火头御林军做干粮,当时还不理解,毕竟船都要靠岸了,登岸后可口饭菜还能少了?可如今,这干粮可不刚好就吃上了?
再看黎池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是已有成算,桓茗也就不多操心了。
桓茗曾与家中的祖父即帝师桓太傅,说起过黎池,结果只得了一句:你与他共事时,就别操心了,反正最终也只是瞎操心罢了。
既然如此,桓茗也就懒得操心了,好好地护卫着黎池也就罢了。
“茗柯,你与我同睡一间房?”倒不是黎池不习惯与人同睡一屋,而是惊讶于桓茗竟会如此尽职尽责,竟委屈自己与他挤在一屋里。
桓茗亮了亮手中统一配备的新刀,那是用煤炭火煅烧出来刀,锋利得让黎池都震惊。“只有同睡一屋,我才能就近保护和周啊。这羊城府的知府感觉怪怪的,虽然或许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但据说南方多毒蛇虫蚁,万一晚上‘意外’钻进屋里,咬到你了呢?”
黎池之后又一想,也就明白了,“好吧,虽我知你,或许只是不想去与属下挤着睡,这才来挤我。”出门在外,就不用想着家里的大床软枕了,与人挤着睡也正常。
黄芪从轿子里拿来自带的床单被褥,给黎池晚上要睡的床上换上后,出门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那我去搬两张桌子到屋里去,然后拼在一起,给桓大人打个地铺!”
“黄芪,你就给我拼两章桌子?”
黄芪上下打量了一下桓茗的身高,“看着两张是差不多了的,既然桓大人觉得不够长,那我去拼三张吧。”
“黄芪你眼神不好,两张哪里够了?三张还差不多……唉!不是!我是说黄芪啊,你居然让大人我打地铺?我看屋里那床,能睡下两个人啊,我与你家老爷一起睡床不就行了?”
“不行!”黄芪横眉怒目地拒绝道,“我家老爷的床,只能夫人睡!”
“哈哈哈!!……”
“黄芪!说的是些什么话!”黎池疾言喝斥道,“没给你立规矩,你就不知规矩了!?怎么和桓大人说话呢?再者,岂能随意将夫人挂在嘴边议论?”
正哈哈大笑的桓茗,被黎池吓得一哆嗦,“……哈,哈哈,和周别这么严肃嘛,黄芪你快搬桌子去,给大人我打个地铺。虽然你家大人长得好看又有才华,但若是睡了他的床,就成了他的夫人,那大人我还是不睡了!”
桓茗本人插科打诨地岔过去了,看着也不在意睡地铺,黎池也不好再继续训斥黄芪,“想起初见茗柯的时候,看着是多稳重的一个人,如今熟稔后,竟然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和周你倒是人前人后一副面孔,都是温雅翩翩的君子。”
桓茗也就是随便说说,黎池却没有随便听听,听了后心中还有所思索。
温雅君子的面孔,在大多数时候,在大多数场合下,都能行得通。但有些时间和场合,却会显得威慑不足,不能让人感到惧怕……
即将进入农历四月份的时节,在这亚热带季风气候的羊城府,晚上睡觉时并不好受。
吹上岸来的海风湿气很重,睡到半夜时,身上盖着的被单就已经被潮湿了,盖在身上粘粘黏黏的,不舒服得很!
而且他们这南下的一路上,在船上呆了大半个月,上岸之后走路或坐着时还不太明显,可一旦躺下,就恍惚感觉还在船上一样,只觉得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
初到羊城府的第一天夜里,黎池就在晃晃悠悠中入睡了。夜里做梦,他似乎变成了一只气球,晃晃悠悠地在天空中飘着……
这一个晚上,驿馆所有人都睡得不太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后,精神都有些许萎靡。
见此情状,黎池索性也就不着急了。吩咐了五个御林军上街去,买回来了米面油菜等,让火头军自己开火煮饭来吃了。然后一整天,他们都呆在驿馆里休息。
黎池并不打算按照姜成元所说,‘休整几天才行‘,他只打算休整一天。
第二天的时候,就在街上随便揪了一个小乞儿,给了他五张干粮饼子做酬劳,为他们带路去两广省的省衙。
两广行省,治羊城。即是说,两广省的治所乃是羊城,羊城是其省城。而羊城府的治所,也是羊城,羊城又是羊城府的府城。
因此,羊城之中,既有府衙官署,又有省衙官署。
如此就很方便了!黎池去给两广省的布政使和按察使,以及指挥使三人宣旨,就不用花费几天时间,也不必走很远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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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都已经临海了,自然不会只开海贸╮(‵▽′)╭黎池还要做其他大事→_→
因此渣作者之前才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没了牵挂,才好在羊城这边做大事!这里的剧情比较多,三两章结束不了,所以先容渣作者慢慢铺垫、慢慢写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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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7-04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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