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拿出手机，看到有二十三个6辰东的未接来电，刘佳出事那个时间。
    “可能太忙就没注意看。”
    苏岩把手机塞回包里：“乐乐呢？”
    “在我妈那里。”
    “那过去吃饭吧。”苏岩说：“不然老人会失望。”
    6辰东抬手揉了下苏岩的头，宽厚手掌罩在她脑袋上：“她看的很清楚，所以选了这一条路。”
    苏岩心里疼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你能做的都做了。”
    “也许是吧。”
    苏岩叹口气。
    6辰东倾身过去帮她把安全带系上，两个人贴的很近，呼吸清晰可闻，6辰东只顿了一下就坐回位置：“明白就好。”
    一路上，两人无话。
    到了老宅院子，6辰东从口袋里拿出个盒子递给苏岩：“你收着。”
    “什么东西？”
    方方正正的丝绒盒子，苏岩狐疑的打开，昏黄的灯光下，亮晶晶的一颗钻戒在黑色的衬布下闪烁着光芒，苏岩抬头看向6辰东，挑眉：“嗯？”
    “前一段时间订的，今天送过来了。”
    6辰东下车，头也没回：“走了。”
    闷骚。
    苏岩给他贴上个标签，就把盒子盖上装到了包里，下车。
    6辰东在前面走，家里保姆已经出来，她在6家多年：“辰东，苏小姐，过来了？”
    6辰东：“张姨。”
    回头去拉苏岩的手，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苏岩一眼，皱眉：“怎么不戴？”
    “回去了再戴。”
    苏岩看了眼他握着自己手的手指上一个同款的指环，眯了眼睛。
    进门，6辰东就松开了苏岩。
    苏乐乐从沙上站起来：“妈，爸。”
    然后迅的拿着遥控器换了个频道，苏岩假装没看到他刚刚看的什么，点头。客厅里坐着6辰希和沈璐，老太太并不在。
    “喝什么？”
    6辰东和苏岩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阿姨呢？”
    苏岩问道：“我去厨房帮帮忙吧？”
    “不用去。”6辰东按了下苏岩的肩膀：“坐着吧。”
    对面沈璐笑了笑：“辰东也会心疼媳妇了？”
    6辰东面露赫色，哼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
    6辰希在家也穿着军装，衬衣墨绿色军裤，转头看向苏岩：“最近工作很忙？”
    “还好。”
    苏岩说：“就是琐事多。”
    “工作若是不顺利，就在家歇一段时间。”
    6辰希语调温和：“别太拼命。”
    “谢谢。”
    6辰东端着温热白开水出来放在苏岩面前，靠坐在沙上：“什么时候走？”
    他问的是6辰希。
    “今晚，明早八点有会议。”
    “行吧，你忙。”
    “昊昊这一段时间先住你那里。”6辰希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带着孩子太辛苦。”
    6辰东想了一会儿：“你们非得离婚？”
    6辰希立刻就别开了脸，一旁的沈璐开口：“现在商量昊昊的事。”
    “我就不明白了，孩子都那么大了，都过了十多年，非得离么？”
    沈璐和6辰希同时站起来，表情有些难看，又互相看了一眼，6辰希腾的坐下：“6辰东你今天就是非要挑事？”
    沈璐转身往外面走：“我还有事，饭不吃了。”
    “沈璐。”
    6辰东站起来：“你们有意思么？奔四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们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么？6昊昊我可以帮你们带，可孩子怎么想？”
    “管好你自己。”
    沈璐大步往外面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出清脆的声响。
    苏岩左右看看，拉了6辰东一把：“干什么呢？”
    站起来要追出去，6辰东一把拉住苏岩的胳膊：“坐回去。”
    苏岩皱了下眉，沈璐已经摔门走了。
    原本在沙上看电视的6昊昊此时转身上楼，6辰希表情很难看，阴沉着脸，苏岩还是第一次见6辰希这样生气。她掰开6辰东的手：“我出去和沈璐姐说两句话。”
    6辰东看她一会儿，苏岩说：“放心。”
    6辰东这才松手。
    苏岩出去的时候，沈璐站在院子里并没有立刻走。
    “沈璐姐。”
    沈璐转头看过来，满脸凝重。
    “聊聊吧。”
    “嗯。”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月光被摇晃的树枝斑驳成了碎影。
    “我当年最崇拜的人就是你，那么厉害，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很酷的一个学姐。”
    沈璐笑了笑，靠在椅子上抬手按着眉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现在的你也依旧是。”
    苏岩说：“你依旧如此，坚持主见，自己认定的事一路走到底，无论那条路的终点是什么。”
    “你想说什么？”
    “怎么想起来离婚了？”
    苏岩说：“6大哥很爱你。”
    沈璐看着苏岩一会儿，笑了起来：“我不需要婚姻。”
    “那昊昊呢？”
    “我对不起他，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沈璐依旧很漂亮，优雅温柔，她说：“我喜欢我的事业，并愿意为之倾其一生的精力，我没有办法照顾家庭。”
    月光洒在大地上，天空中零零散散的星星。
    “苏岩，我和你不一样，我没办法为孩子放弃自己的事业。”
    苏岩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明白。”
    “我不想耽误辰希的未来，他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事业和家庭，苏岩狠不下心来，她就永远成不了沈璐。
    其实沈璐看的很明白，苏岩和她是完全不一样性格的人。
    “那昊昊怎么办？”
    苏岩说：“我能明白你和6大哥的事业心，可是昊昊呢？他无父无母孤儿似的，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现在又要面对你们这样的父母，你想过他么？他是一个生命，并不是买下来就可以不管的玩具。你想过他要跟谁过日子么？他才十岁，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沈璐沉默，许久后，她深吸一口气：“苏岩，你太感性了。”
    “以后昊昊跟着谁？”
    沈璐没有说话，苏岩笑道：“为了大家舍弃小家这么伟大的行为，值得世人佩服。可是做你的孩子，有点可怜。”
    院子里很安静，草丛里偶尔响起的蟋蟀叫声。
    “都是成年人不劝你什么。”
    苏岩说：“你还是当年的沈璐姐。”
    沈璐抬头看着苏岩，眼眶有些红。抿着嘴唇半响，她开口：“麻烦你和辰东照顾好昊昊，这么多年他也没跟过我，我离开对他影响应该也不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别人无权干涉。
    沈璐站起来，片刻后才又开口：“我从十几岁就开始爱他，这么多年，我不想继续下去。”
    “嗯。”
    “你爱6辰东么？”
    苏岩一愣，随即摇头。
    “你就骗自己吧。”
    沈璐笑道：“爱不爱你心里清楚。”
    苏岩笑着摇摇头：“你不懂。”
    “我就知道，十年前有些人自己半条命都没了，在手术台上死撑着不告诉家里人，担心这件事闹大。还有些人，一个人死扛着把儿子养大。”
    “一边去。”
    苏岩忍不住笑了起来：“揭人老底有意思么？”
    “没有。”沈璐深深看了苏岩一会儿：“你们两个好好的，别闹出什么幺蛾子。6辰东虽然性格差了一点，人品不错，只要你真心对他，他会对你很好。”
    “这回要去哪里？”
    “埃博拉病毒在西非爆迅蔓延，情况很不好。应该会去利比里亚，看领导安排。”
    苏岩深吸一口气，迅把最近的新闻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深入前线很危险，沈璐姐，能不去么？”
    “别人去也一样危险。”沈璐笑笑，拂过耳边碎：“都是命，没有谁比谁更尊贵。等我胜利归来，请你喝酒。回去和辰东说，我并没有和他们置气，别担心，我先走了。”
    苏岩站起来：“吃了饭再走吧？”
    沈璐眉眼弯着，转身往前面走，摆摆手：“再见苏岩。”
    “祝你幸福。”
    “谢谢。”
    沈璐开车离开，苏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屋子里走。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一样。
    有些人在乎亲情，有些人在乎事业。
    推开门，差点和6辰东撞上，连忙退后一步站稳。
    “看你去了那么久，打算出去看看。”
    “沈璐姐走了。”
    “嗯。”6辰东转身往里面走：“马上吃饭，你去洗手。”
    吃饭的时候，饭桌很安静，6母没有说话。
    只有筷子夹菜的声音，苏岩吃的胃有点疼，刚喝了口汤，6昊昊放下碗起身：“我先上楼了。”转身就走，6母叫了一声，他也没搭理就走了，老太太放下了筷子叹一口气，红着眼圈。
    “哎，如今这家不成家的……”
    苏岩看了眼6辰东的脸，他依旧在扒饭，连头都没抬。
    苏岩有些吃不下去了，等了一会儿，他们还在吃，喝完了汤就放下筷子。
    “我去倒杯水。”
    “刚吃完饭不能喝水。”
    老太太忽然就把话头落到了苏岩身上：“你现在怀着孩子，得注意着点。”
    “嗯，这样。”
    苏岩又坐了回去，6辰东拿过她面前的碗又盛了汤递给苏岩：“喝点汤。”
    老太太看了眼苏岩，眉头微蹙。思想了一会儿，眼圈又红了。重重的叹一口气，汤是老鸭汤，炖的时间久，浓香。苏岩喝了两口，胃里翻腾，起身：“你们先吃。”
    她快步走到洗手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慌忙关上门扶着马桶就吐了出来。呕吐这个事一旦开了头，就跟开闸的洪水一样，一股脑往外翻涌。
    吐了大概有一分钟，苏岩脑袋里嗡嗡的响，一片空白。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苏岩。”
    苏岩冲了呕吐物，走过去扶在洗手池上，打开水洗脸。
    “妈？”
    外面苏乐乐也叫了一声：“你怎么了？”
    苏岩打开门出去，手上脸上都是水。
    “毛巾呢？”
    6辰东看她出来，头也有些湿，面色苍白。转身去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苏岩：“怎么了？”
    “胃不舒服。”
    苏岩拿过来擦干净脸，对着6辰东说：“化妆品都擦掉了么？”
    “嗯。”
    苏乐乐连忙挤开6辰东，凑到苏岩面前：“妈，要不要去医院？”
    苏岩笑了笑，揉他头：“没事。”
    “先去沙上坐一会儿。”
    6辰东把苏岩扶到沙处，苏岩推开他胳膊：“没那么娇气。”
    6辰东去厨房倒了水过来：“给。”
    “是我的错了！”
    餐厅里忽然响起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的错！”
    苏岩连忙站起来，6辰东按着她的肩膀，眉头紧蹙：“没你的事。”
    “你不用管我，谁都不怪，我自个的问题。”苏岩说道：“没事，要不我过去说？别闹。”
    “你坐着，什么都别管。”
    6辰东转头对乐乐说道：“你妈要什么你给她拿。”
    “我知道。”
    6辰东走到餐厅，苏岩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幸亏没住在一块。不然依着她的暴脾气，分分钟甩手走人。
    6家老宅比较大，客厅和餐厅有一段距离。
    6辰东走到餐厅，回头看了眼客厅的方向，才转过头开口：“苏岩就是怀孕反应比较大，没什么事，妈，你吃饭吧。”
    母亲坐着流泪，一边的保姆安慰她：“夫人，这不怪你，辰东都说了小苏怀孕反应大……”
    “大哥。”
    6辰东看了眼6辰希。
    6辰希筷子一撂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妈，这真不怪你，哭个什么啊，怪老二连个媳妇都照顾不好。”
    母亲不说话，6辰希也有些烦就不再劝，点了根烟，顺便把烟盒递给6辰东：“嗯？”
    6辰东摆手拒绝：“不抽。”
    他要转头和母亲再解释两句，母亲已经起身：“你们以后也不用过来了，省的到时候有个好歹又要赖到我头上，都走吧，反正我也是管不了你们谁。”
    6辰东和6辰希同时站起来，老太太让保姆扶着转身上楼。
    6辰希呼出烟雾，重新坐回椅子上：“老人真是小孩似的，这点事也闹别扭。”
    “没办法，还得哄着。”
    6辰东也头疼的很：“苏岩公司出那种事，本以为过来吃饭能轻松点，谁知道又闹矛盾。”
    “什么个情况？”
    “老李家，知道吧？香港华宇娱乐背后是李家。苏岩手里有个艺人得罪了那个华宇老总，妈的，没完没了的闹事，真想弄死丫的！”
    “跳楼那个艺人？”
    “嗯。”
    “挺黑的，弄到证据了么？”
    6辰希一口烟憋在嘴里，拧眉想了一会儿，才呼出去：“如果老李家真的和娱乐公司扯上关系，那清白不了。”
    “李家倒了，谁能上去？”
    6辰希看了眼6辰东，嗤的笑了一声：“其实上面想弄掉李家，十八大结束，就一直在找机会，李家最近做事一直很小心。”
    “这个姑娘的死是个很好的理由。”
    6辰希面色凝重：“既然苏岩被推了出去，那就正儿八经的打造出来个正面形象，好好整顿下文化圈也不是坏事。”
    “回头再说吧。”
    6辰东按了下眉心：“能不牵扯上她最好。”
    “事到如今，也退不出去。”
    6辰希说：“这事肯定是要查下去，而且是往大了查。”
    6辰希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按灭：“妈最近心情不好，闹什么都别在意。”
    “知道。”
    “麻烦你和苏岩照顾昊昊了，如果事情顺利，十月份会调回b市。开学了，再给昊昊找学校。真不行，让昊昊和乐乐读一个学校，两兄弟也有个照应。”
    “回头找找看。”6辰东还是担心两个孩子在一块不大合适。“两个混世魔王，怕把人家学校给毁了，你和沈璐就这样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
    “那妈有事干了，可以天天给你安排相亲。”6辰东站起来：“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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