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的时机不对。在抵达石家庄，甚至是抵达最后一个遗物放置点以前，我们都要尽量避免与凶尸之间发生激烈衝突。只有这样，才能节省时间，我们也能走得更快。”
    顾克刚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他把整理好的档案装进背包：“你在担心什麽？被新北京基地的那些人发现，然后派出部队阻止我们吗？”
    思博淡然地点点头：“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是在我的整体考量裡，新北京所佔的比重不大。我更担心的是别的事情……总之，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说完，思博站起来，把保险箱裡的生物营养和免疫药剂收好，侧身看著站在面前的顾克刚。
    “我觉得，档案上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正发生过的真实。至于我们为什麽从未听说过，有很多种解释，很多的原因。”
    顾克刚的问话方式一向简短：“比如？”
    思博说话的音量不大，却有种令顾克刚心脏瞬间抽搐，彷彿重型坦克从身体表面狠狠碾压过去的震撼效果。
    “你为什麽从没想过，这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
    乌苏城，市政大厅。
    杨巍走进这座建筑的时候，双腿一直在不受控制的隐隐颤抖。
    这裡是城市北部，是整座城市最重要的核心区域范围，也是此前三大帮派议定后，被买买提“真神先知”这个帮派佔领的地盘。
    情况从昨天晚上大约九点钟的时候，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既然佔领了这座城市，我们就是这裡的主人。
    这是肯定的事情。
    倖存者苦啊！在和平年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天热时候有空调，天冷的时候加衣服，呆在家裡拧开水龙头就有乾淨的自来水，只要交钱供电局就能给家裡送电，需要矿泉水只要给水站打个电话，很快就有送水工扛著水桶送进家门，还要对你照顾生意的行为低头说声“谢谢”。
    哪裡会像现在，多达上万人必须住在水边，还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住下来。否则取水不方便，还要走很远的路。现在想想，以前真是太娇气了，下水踩踩还会怕得风湿，偶尔去个游泳池还要船上最性感的三点式泳装。距离自然界的水是那麽遥远，对于这种物质的基础概念，长时间停留在伸手即来的挥霍程度。
    是啊！为什麽我们那个时候从未发现过钞票其实就是废纸？
    过去的美好时光大概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人活著，总要有支撑著自己活下去的欲望。简单来说，就是对生活与未来的兴趣。
    佔据了城市北区好啊！
    这裡有乌苏城裡最繁华的商业区，各种娱乐设施也很完备。病毒爆发时的混乱对这裡造成的破坏不大，凶尸统治时期也专门收拢人类奴隶，对城市控制区域进行逐步的修缮、维护……因此，大战结束后，倖存者帮派接管的工厂与发电厂设备完好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尤其是杨巍的精明，避免了几大帮派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作为对手下有功人员的犒劳，买买提给整个“真神与先知”队长以上的头目放了三天假。在这段时间裡，他们可以自由享受这座城市裡所有娱乐项目，而且还是免费的那种。
    昨天，是大规模庆祝的第一天。
    杨巍不知道郑发奎从自己这裡离开以后，究竟去了哪裡。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了，郑发奎是否能听得进去，是他自己的事情。杨巍严令告诫“拯救者”帮派所有成员牢牢守住现有区域，不准前往城市北区————买买提他们无论怎麽庆祝，都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如果在这种敏感时刻越界，说不定就会给对方以借口。
    深夜，从城市北区方向传来了枪声。
    时而密集，时而零星，其间掺杂著火光与爆炸。
    杨巍被负责警戒的哨兵从睡梦中叫醒。他立刻发布命令，在所有哨位上加派双倍武装人员，同时派人前往城市北区打探消息。
    整个夜晚，人们都是在紧张与恐惧中度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开始在倖存者之间流传。
    什麽城裡的怪物还有后备军，它们其实没有输，只是暂时藏起来，现在又从藏身地点跑出来开战。
    什麽北区实际上又葬又乱，那裡本来就是怪物的大本营，所以到处都有病毒。说不定“真神与先知”帮派进驻以后被集体感染，他们其实是在自己人打自己人。
    还有的说法更离谱————城裡那些怪物其实根本没死，它们只是变换了另外一种形态，伪装成“真神与先知”这个帮派裡的成员。就像《西游记》裡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怪物杀掉了那些人，变成人类的样子。现在，它们又把屠刀对准了浑然不觉主动送上门的其他猎物。
    直到凌晨五点多钟，杨巍才从陆陆续续返回的探查人员那裡得到报告。
    最初的事发地点，是城市北区的一个酒吧。
    事情起因很简单，情节也很老套————两帮男人为了争夺一个陪酒女郎的佔有权，先是爆发口角，然后引发了混战。
    如果两帮人都是“真神与先知”的成员，也许问题不会那麽严重，矛盾也容易解决。可是，除了“真神与先知”，另外一方却是郑发奎手下“正义号角”的人。
    探查人员带回来的消息很详细：郑发奎离开杨巍后，直接去了北区。不知道他究竟与买买提之间进行了什麽样的协商，达成了什麽样的共识，总之，下午的时候，包括郑发奎在内，很多“正义号角”的中高层人员都去了北区，在那裡喝酒、吃饭、找女人。
    至于酒吧裡的混乱，引发矛盾观点其实是双方对待陪酒女的逻辑概念。买买提手下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依教徒，郑发奎手下有些人信仰基督教。正常情况下，双方很少有碰面的机会。偏偏昨天晚上撞在了一起，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开的口，反正就这样骂了起来。
    上帝与哈拉（抱歉，政策免疫，把“安”变成“哈”不是老黑的错）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双方信徒从来都是水火不容。骂战很快升级成了酒瓶子和棍棒之间的武斗，争斗从双方唾沫横飞变成了鲜血四溅。语言骂战肯定远远不如真刀真枪砍人来得过瘾，于是双方各自召唤增援部队，呼朋唤友，原本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很快变成了多达几十个，然后又是上百人之间的混乱……最后，随著衝突进一步升级，俨然成为了两种不同信仰宗教你死我活的群体性捍卫。
    打归打，但是谁也没有想过要把事情闹大。反正“正义号角”与“真神先知”之间一直存在矛盾。但是买买提今天下了命令：“正义号角”以后与“真神先知”就是盟友。所以，可以用棍子把人打伤，腿脚胳膊打断也不成问题，关键是不能把人打死。
    只要人没死，一切都好商量。
    闹了两个多钟头，等到双方的后续增援逐渐赶到事发现场，衝突才慢慢平息下来。当然，彻底平静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在原来激烈的程度上缩减了不少。两个帮派之间都有重量级大佬出来发话，不外乎是对自己这边的人严加管束，对对面的人严词训斥，却没有越过对方无法接受的底线。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大家还是与衝突爆发前一样，该喝酒喝酒，该搂女人搂女人。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从“真神先知”那一方的人群裡，突然射出了几颗子弹。
    场面当时就乱了。随著“正义号角”这边三个人捂著中弹部位惨叫著倒下，刚刚才稍有平缓的气氛再次变得爆烈。吃亏的一方怎麽也不肯认输，无数声音叫嚣著“干1死他们”。人们纷纷伸手去拿枪，摆在酒吧入口物件暂存室裡的武器纷纷取出。手枪、火药枪、突击步枪、砍刀一起上，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那麽许多，杀红了眼睛的人们永远不会去想深层次的问题。大家一拥而上，佔据有利地形，朝著原本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朋友开枪射击，鲜血流了一地，发出凄厉惨叫的重伤者与死者也纷纷躺了一地。
    探查者带回来的消息很有限，他们无法深入北区，也不知道郑发奎和买买提在知道消息后，分别做出了什麽样的反应。但是，“真神先知”与“正义号角”的精锐战斗部队已经进城，他们在北区打得不可开交。那是规模庞大，参战人数多达好几万的混战。光是随便想想就能明白，现在的北区，肯定是尸横遍地。
    杨巍当时就有种想要带著手下人员参战的衝动。他最终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仍然下令所有人不得妄动。反正事不关己，郑发奎既然想要与买买提斗个明白，就由他去吧。该说的道理已经说了，听不进去自己也没办法。等到他们都打累了，死的人够多，一切又会重新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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