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灿听着，频频点头。
    这个姑娘不愧是大凉温柔坊出来的，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寥寥数句，就把金山的情况讲的清清楚楚，从派系到营商的情况，无一不落。
    “松水，按照你的说法，最近几年，金山的财力是逐年下降的？”
    唐灿有些诧异的问了一句。
    听到这个问题，被唐灿称为松水的姑娘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目前打探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哥舒，你怎么看？”唐灿转头看了哥舒一眼。
    哥舒苦笑一声，低声说道：“最近几年，是大不如前了……”
    “为什么？”
    “牙帐的控制力不行了。”哥舒叹了口气，并没有因为唐灿追问痛处而愤怒，只是心情有些低落的说道：“金山不同于燕然和高昌。”
    “高昌是王国，燕然是牙帐，而金山，名义上是牙帐，但是实际上却是盟。”
    “所以一直以来，金山人都管金山叫做金山盟。”
    “这种盟，其实也是几个部族合伙在一起。”
    “谁的钱多，谁能赚钱，谁能做生意，谁就是盟主，谁就能统领牙帐。”
    “但是这几年……大凉的生意不好做……”
    虽然这些事情唐灿也知道，但是他也没有打断哥舒的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也不能说不好做。”哥舒叹了口气，有些低落的说道：“我们一直都需要大凉的丝绸、瓷器、茶叶，以此去北海交易，换取珍珠玛瑙、金银首饰。”
    “但是……”
    哥舒小心翼翼的看了唐灿一眼，轻声说道：“几年前开始，大凉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等出货量越来越少。”
    “再加上一直和大凉交易的那一家人，手上不太干净，吃的多一些。”
    “他们吃的多了，别人就吃不到了。”
    “但是又不能不让他们吃，大凉那边定下来的，只能找他们交易。”
    “还有就是……大凉这些年的价格涨的有些多，金山在中间，也不好……”
    唐灿饶有兴致的听着，心里却是心知肚明。
    说白了，金山就是一个中间商，就是指着赚差价。
    但是这些年女帝忙活着修建行宫，缺钱缺的厉害，之前百姓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因而无论瓷器也好，丝绸、茶叶也罢，价格都是逐年高企。
    在这种情况下，海外贸易自然也就不好做。
    至于金山和大凉之间的联络……
    哥舒抬头又看了唐灿一眼，试着问道：“大人如果能够保证大凉那边愿意和金山通商，我可以保证，能让金山恢复以往的盛景。”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着哥舒，沉默不语。
    大凉的商路，好办，无非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女帝虽然昏聩，但是他相信自己可以说动那个娘们儿。
    就算说不动她，也能说动李药师和他一起做这一笔买卖。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
    “现在金山和大凉之间的交易，是谁负责的？”
    “干尧。”金山的事情，就算松水不说，哥舒也是非常了解。
    他看了唐灿一眼，接着说道：“干尧部落在金山盟之中属于大部落，大凉的生意，全都是他来接货。”
    “他从大凉接过来之后，再交给其他人，送到北海。”
    “在这期间，他最少会……吃下五成。”
    “但是没办法……”
    “大凉只认他们……”
    “认他们？”唐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大凉那边的人，是谁？”
    “不知道。”哥舒和松水全都是苦笑一声。
    最后，还是哥舒解释道：“干尧对这件事情，一直都当做最大的秘密，谁都不告诉，别人想插手，都没有办法插手。”
    “而且……”
    “就连干尧部落在哪里拿的货，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唐灿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么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接货，想要盯着，还能看不见？
    都是瞎子？
    “以前试过，无论是我们哥舒，还是其他部族，全都试过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但是……”
    “不知道干尧是怎么发现的……那一批货，直接被退回大凉了。”
    “从那之后，没有人敢再偷偷摸摸的跟着。大家都是指着大凉的货吃饭，大凉没有东西，很多人都要饿死……”
    “哦。”唐灿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有关系，对市场形成的垄断的支配地位。
    着实有些荒唐可笑。
    “你们就没有试试去大凉找其他的货源？”
    哥舒想了想，苦笑道：“试过，但是……不行。”
    “之前找好了一家，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根本没有来送货。”
    “后来打听来打听去才知道，那一家不敢出货了。”
    “这么霸道。”唐灿眼睛眯了起来，淡淡的说道：“我倒是好奇，是什么人能这么霸道，把所有的货都控制住。”
    他的心里有些恼火，也有些猜测。
    这种制霸的手段，实在是很像女帝的手段啊！
    但是……
    又不太像。
    女帝这些年缺钱，也做生意，但是以唐灿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糊涂的买卖……
    毕竟，有竞争才有活力，市场有活力，才能更赚钱。
    等等……
    还真难得像女帝的手段啊……
    唐灿忽然叹了口气，这娘们儿……果然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啊！
    “你找人吧。”唐灿沉默良久，忽然开口：“松水，你配合哥舒，在金山找人，放出消息。”
    “就说有新的渠道从大凉提货。”
    “嗯……”
    “就说从高昌走。”
    “如今高昌和大凉通商，很多事情都很方便。”
    “冷昭，一会儿我写封信，你抓紧时间让人你送回高昌。”
    几个人，不由得一怔。
    本来，唐灿还以为金山的事情会有多么的麻烦，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麻烦。
    尤其是哥舒。
    来之前，唐灿还提醒过他，要徐徐图之。
    怎么一来，唐灿反而改变了自己的主意，这么着急就要动手？
    唐灿也没有更多的解释什么，只是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打发走了众人之后，唐灿带着冷昭，溜溜达达的走在了金山的牙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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