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当晚特地去找了薛兆德,隐晦的告诉薛兆德吴松求娶薛仪之时,薛兆德却话锋一转,只面无表情地端着茶碗道:“你既然想插手仪儿的婚事,那我也有事跟你说道说道。”
言罢,就将茶杯搁在桌上,眸光晦暗不明看向吴氏:“林业是怎么回事?”
吴氏一愣,下意识心虚地躲闪了一下,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什么怎么回事?不是死了么?”
薛兆德当即从鼻腔中闷出一声冷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说着,忽然重重拍了一声桌子。吴氏下得手一抖,又急忙遏制住情绪,蹙了蹙眉:“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那你说说看。”薛兆德抿起一抹冷笑,“那林业跟定远侯府是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射向吴氏:“跟你吴怜又是什么关系。”
吴氏轻轻抽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换了个方向正好避开薛兆德的视线:“老爷莫非是怀疑我?”
薛兆德只冷冰冰地扬着笑意:“你觉得呢?”
吴氏一颗心陡然下沉——
这个信号实在太危险了。
多番事件让薛兆德对她信任感直线下降,现在几乎是让老夫人全权插手了原本就该她处理的薛仪姐弟三人的事。
薛兆德见她说不出个一二,心里早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也歇了心思,只垂了眼慢悠悠地道:“你的心思我也能猜中十之*,以前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现在小动作是越来越多了啊。”
他不疾不徐,语调拉得很长,吴氏一颗心渐渐又被这种沉缓的语调拉了起来:“老爷这话是?”“别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薛兆德原本半阖地眼忽然睁开,吴氏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住了扶手。
薛兆德自然是瞧见了这个动作,冷抿着一抹笑,忽而转了话题:“定远侯那门婚事回绝了罢。”
吴氏愣了愣,随即思维才立刻跟了上去:“松儿这孩子挺好,而且仪儿也到了……”
“回绝了。”薛兆德淡声打断,语调不容置喙。
吴氏诧异地挑着眉:“松儿其实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难得看上个喜欢的,仪儿年龄有些大了,再拖下去就耽误了,再说了哥哥是皇上信赖的重臣,嫁过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薛兆德只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拢着茶水,随即道:“嫁过去不适合。”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觉得仪儿年纪还小。”
还小?
吴氏怒极反笑,都及笄了还说小?平常人家及笄的女孩儿都生孩子了!
“我觉得松儿挺合适。”她深吸了口气,语气略有些强硬。
薛兆德只垂着眸晃了晃茶杯,良久才似喉咙深处滑出一句话:“回绝了。”
吴氏几乎迅速攥紧袖口,腮边肌肉抖动了好几下,才强行按捺下情绪,缓缓道:“那以老爷看,仪儿配给谁合适?”
这话已经有些泄露自己不满的情绪了。
薛兆德恍若未闻,只道:“后宅的事我一向懒得过问,有娘把持着,她知道的。”
吴氏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几乎有些头晕,狠狠闭了闭眼,艰难地道了句:“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却怎么也不敢跟罗氏说。
扛了两日,却是吴略派人送了口信,让吴氏过去一趟。
薛静自小爱往定远侯府跑,立刻也道:“娘,我也去。”
这一趟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种感觉很强烈,吴氏当即皱了皱眉:“你在府里呆着,我可不是去玩的。”
薛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可吴氏脸色难看,她也忍住没问。
吴氏只带了崔妈妈,一路十分低调,过了定远侯府,有小厮在门口截住她,恭敬地行礼道:“夫人,大少爷已经在书房候着了。”
从定远侯被指派到爱州后,这个府中就是以大侄子吴略为中心,吴氏见怪不怪,但却鲜少被这样从大门口拦截,一时生疑:“怎么了?”
“夫人还是跟小的先去见大少爷罢。”顿了顿,小厮又补充道,“大少爷身体孱弱,已坐了好一会儿了。”
闻言崔妈妈亦是皱了皱眉,这不是变着法埋怨吴氏让吴略等着么?
吴氏是吴略的长辈,他等也是应该的,可是想着那个药罐似的侄子,吴氏只道:“那就走罢。”
一路过了中庭直达书房,吴氏正准备推门而入,小厮却抢先一步敲门道:“少爷,薛夫人到了。”
吴氏微微蹙眉。
屋内响起茶盏扣桌的声音,随即一道微微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进。”
小厮这才推门站到一边对吴氏颔首道:“薛夫人,请。”
吴氏几乎想对他翻个白眼,可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实在做不出来,只沉着地进了屋,看见半倚在软榻上一人,道:“你找我什么事?”
软榻上一人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只微微掀了眼皮瞥了吴氏一眼,身边的小厮立刻上前换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到他面前:“少爷。”
“唔。”吴略接过,拢了拢茶水轻抿了一口,却许久也不说来意,全然忽视了吴氏一般。
吴氏顿时心生不悦,可却颇为忌惮这个侄子,只给崔妈妈一个眼神,崔妈妈立刻阖上门。
吴氏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说罢。”
吴略这才又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抿起一抹清淡的笑道:“你把事情弄砸了。”
吴氏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要说最近弄砸的事还真的有点多。
吴略只微微一笑:“刺杀林业的那批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是我定远府的牌子。”顿了顿,他似讥非讥地勾了下唇,“而且还是我父亲侍卫的专用牌子,可不同于府上一般家丁。”
吴氏一愣:“那个牌子不是……”
“对,几乎没有人知道。”吴略忽而赞叹地道,“你是惹了什么人?先是白壶真人,又是牌子,这一出一出,都在拆你的招啊。”
吴氏狐疑地想了想,随即肯定地摇了摇头:“除了林妍那个贱人,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吴略只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还有。”
吴氏不解:“谁?”
吴略却绕过这个话题,只道:“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会知道父亲身边侍卫的牌子?”
“府里的人?”吴氏略一思忖,暗暗心惊,“莫非是哥哥身边的人出卖了他?”
“难说。”吴略搁下茶杯,支起下颌懒洋洋地道,“不管怎么说,在背后操纵的定不是普通人。”
“比如……”他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却不继续说下去。
吴氏只是个妇道人家,虽然很多事情知道得不甚清楚,却也明白定远府绝对不是表面上的保皇派,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被人盯上了?”
吴略没有说话,只就着刚才的话题道:“林业的事情我会处理,这阵子你先安分些,不要惹出事端来。”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至于你们院里那个丫头,等过了这一阵,再说。”
那个丫头是指薛仪,吴氏自然听得明白,虽然不甘心被一个小辈颐指气使,可无奈当家作主的就是吴略,也只好道:“可以。”
“对了。”吴略忽然缓缓敛了笑,“听说你让松儿娶了那个丫头?”
他敛了笑那张俊脸不再平和,反而隐隐有些暗沉,吴氏心里一紧:“怎么了?”
吴略似是嘲讽地轻笑了一声,随即又兀自摇了摇头。
吴氏听得心里更不舒服了:“大家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你真的这样想?”吴略反问。
吴氏不说话了。
吴略也没心思追着她盘问,只道:“一会儿你去回绝了母亲罢,就说这门婚事不成,我想薛侍郎也不可能同意的。”
薛兆德是不同意,两头都这般态度,吴氏一颗心凉透了,只得慢吞吞道:“好。”
出了书房,崔妈妈上前压低声音道:“夫人,表少爷的气场真的越来越强了。”
吴氏重重呼出一口气:“可不是,以前见了他哪里有这么紧张,说来真是奇了怪了。”
而门口早有罗氏身边的老妈妈候着,见到吴氏出门立刻上前道:“薛夫人,夫人在前厅等着您呢。”
吴氏点点头:“走罢。”
到了前厅罗氏见到吴氏,面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妹妹来了?赶紧坐坐,从书房走过来少不得吹吹寒风,来,暖暖手。”
说着,指使一个丫鬟将手炉给了吴氏。
吴氏抱着那个暖暖的手炉,却觉得异常烫手,抿了抿唇,歉疚地道:“嫂子,那门亲事估计不行了。”
罗氏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初:“怎么会不行了呢?咱们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话说这么说,可是——
“兆德不同意呀。”吴氏叹了口气,“我看大侄子似乎也不怎么赞同呢。”
罗氏微微眯了眯,随即皱眉:“他们又不谈婚论嫁,能做得了什么数?仪儿的意见问过没有?”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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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25 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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