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德转身离开了，他朝着弗农的方向迈开了脚步，而陆恪站在原地，整个感觉都有些微妙也有些奇怪。
    难道是他多想了吗？
    不可否认的是，吉姆-哈勃在球场之上给予了陆恪诸多自由，关键时刻的战术布局也愿意听取陆恪的意见，这也使得他们的合作始终顺风顺水，迸发出了无限火花，无疑让陆恪得到了最大的发挥空间。
    但所有一切的前提是：
    战术手册是哈勃以及整个教练组的智慧结晶，那些战术排列组合全部都来自于哈勃的经验总结和奇思妙想。
    主教练之所以能够成为主教练，就是因为他对全局、对战术、对博弈拥有自己的详细想法和清晰思路，就好像哈勃擅长进攻、卡罗尔擅长防守，他们所构建起来的战术体系就清清楚楚地折射在了自己的球队上，从球员配置到战术布局、从阵型框架到比赛备战，所有的谋略基础都来自于主教练。
    的确，有些主教练不擅长临场布局或者随机应变，实际比赛进程中负责喊战术的，就不见得是主教练，可能是防守组教练、可能是战术室总监，甚至有些球队经理也会参与到临场战术布局的讨论中，但他们的战术体系和理论框架全部都是来自于主教练，这是毋庸置疑的。
    同样，主教练赋予四分卫的临场战术指挥权，也可以如此理解：整个知识框架和智慧结晶全部都来自于主教练，只是四分卫根据比赛瞬息万变的进程来灵活运用，赋予战术手册更多鲜活的生命力。
    主教练缺少了优秀四分卫执行战术，又或者，四分卫缺少顶级教练执教引导，这都是无法取得胜利的；更不要说进攻组、防守组、特勤组等不同环节的协调与合作了，处处都在彰显着，橄榄球是一项绝对集体项目，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可能都将导致胜利渐行渐远——主教练和球队经理的重要性就越发凸显了出来。
    如今的状况和过去两个赛季有些颠倒过来。
    此前，人们更多看到了哈勃在战术层面带来的革新，重现了西海岸进攻战术体系的辉煌，就好像本赛季的卡罗尔一样——轰爆军团以及前线施压的整个防守体系已经成为了联盟所有防守教练的研究对象，这也使得围绕在陆恪身上的争议始终不曾消失，至今依旧有人认为陆恪只是一名角色球员而已。
    现在，人人都看到了陆恪在球场之上的出色表现，尤其是在球队饱受伤病困扰下，陆恪是否登场的球队表现可谓是判若两人，这也越发凸显出了陆恪的能力，整个赛季多次在关键时刻以自己的表现力挽狂澜，然后聚集在陆恪身上的视线就越来越多，恍然之间产生了一种“陆恪才是绝对核心”的错觉。
    以至于，现在陆恪在球队之中的位置甚至隐隐超过了哈勃，这才出现了杰德刚刚那番话语里的暗示，就好像没有哈勃，只要陆恪留在球队，就依旧能够延续旧金山49人的进攻强势一般；但事实是否定的。
    陆恪必须承认，杰德的话语让他的自尊和骄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好像站在世界中心或者山峰顶端一般，他可以掌握整支球队的生杀大权，他可以改变整支球队的命运走向，整个更衣室都听从他的指挥！
    这种“上帝视角”确实让整个胸腔都膨胀了起来，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但是，内心深处，陆恪始终保持了一丝理智，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他也是旧金山49人这支球队的一员，他和战友们并肩而行，一起承受失败也一起享受胜利，尽管作为四分卫，尽管作为进攻组队长，这也不意味着他就高人一等；更何况，所有的胜利，哈勃都必须拥有他的名字，这是毋庸置疑的。
    更重要的是，也许陆恪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四分卫，却不意味着，他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教练——至少现在还不行，他才进入联盟短短三个赛季而已，他还有太多太多事情需要学习，哈勃依旧是球队最好的掌舵者。
    尽管如此，杰德的话语依旧拥有强大冲击力，就好像杰德亲手把超能力的解锁钥匙放在了他的掌心里一般，只要他收拢指尖握紧拳头，就可以变身成为超级英雄，然后为所欲为，那种诱/惑着实令人难以拒绝。
    陆恪希望是自己胡思乱想——但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杰德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思，他却自己脑补了如此多内容，这又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是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吗？
    不行不行不行，他不能再继续放任这种想法滋生下去了，这种想法真的非常非常危险。
    “怎么了？”一个声音打断了陆恪的思绪，抬起头就看到了莱赫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陆恪松了一口气，莱赫不由轻笑了起来，“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怎么了？”
    “不，我只是……发散思维有些脱轨……”陆恪下意识地就否认了，但稍稍停顿片刻，注视着眼前的莱赫——
    他的想法，如果不告诉莱赫，还能告诉谁呢？显然，莱赫就是最好的对象，可能也是唯一的倾诉对象，他可不想告诉洛根或者马库斯，然后在更衣室引发不安定因素。
    然后，陆恪压低声音，以简洁的话语讲述了杰德刚刚的动作和话语，并且简单讲述了自己的分析和猜测，同时还需要注意他们的对话不要被其他队友偷听到，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现在终于知道间谍是多么辛苦的一份职业了，耶稣基督。”说完之后，陆恪自己就没有忍住，仰头开始长叹起来。
    莱赫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让陆恪很是无奈，“这不好笑！等等，还是说，这很好笑？那就说明，我的猜想是错误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陆恪站在球场之上总是能够展现出过人的睿智和冷静，但在场外，陆恪却难得地能够保持那一份赤子之心。
    莱赫喜欢这样的陆恪——当那些顶级巨星们总是希望增加自己在更衣室里的分量，甚至掌握球队命运的时候，陆恪却依旧能够保持理智，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术业有专攻”，并且保持着虚心上进的学习姿态，这真的太难得了。
    在莱赫看来，真正的巨星，不是掌握了球队球员生杀大权，而是能够把整支球队凝聚起来为了胜利而奋斗，即使存在分歧即使互相排斥，他们也能够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就好像上赛季的兰迪-莫斯和本赛季的安匡-博尔丁一样。
    “你知道杰德为什么这样吗？”莱赫没有回答陆恪的提问，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陆恪眨了眨眼，“等等，你的意思是，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陆恪总是如此聪明，没有那么容易被带偏。
    莱赫只能认真地回答到，“杰德的态度是他的自由，而如何选择则是你的自由。主动权，掌握在你的手中。”
    陆恪恍然大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也是有些患得患失了。
    “所以，你知道杰德为什么这样吗？”莱赫再次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陆恪稍稍冷静了片刻，视线落在了那名疑似印度女士身上，“英德拉女士？”这是整个更衣室里最明显的不确定因素。
    莱赫微微抿了抿嘴角，给予了陆恪一个赞赏的眼神，“那是百事可乐的执行总裁，她不仅是百事可乐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CEO，同时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在国外出生的CEO，她进入百事可乐将近二十年，执掌CEO位置已经八年，就是她一手促成百事可乐和NFL的全方位合作协议，英德拉-卢伊（Indra-Nooyi）。”
    具体来说，与NFL合作的是佳得乐——每一场关键比赛胜利之后的“佳得乐浴”已经成为了一种传统，而一手促成这件事的就是英德拉。
    因为名字发音的关系，汉语亲切地称呼她为卢英德。
    意外！绝对意外！虽然陆恪预料到了英德拉女士是一位重要人物，却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如此高位。
    “但是，为什么？”陆恪充满了困惑：即使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正在争取陆恪的合作，但也轮不到首席执行官上阵，不是吗？且不说是不是大材小用，单纯从事务分配角度来说，英德拉就未必比专业人员更加出色。
    莱赫直接轻笑出了声，“按照计划，应该是他们的体育事务主任前来谈判，他才是负责这一块的专业人士。但为了表示诚意，英德拉专程出席，希望抢在可口可乐之前拍板；今天只是拜访，之后的具体合作，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前来。”
    莱赫的视线又再次转向了杰德，“这就是我所说的原因。”
    就连百事可乐的首席执行官都亲自拜访了陆恪，显然，陆恪的影响力已经超越了简单的经济价值，甚至开始涉及到更多层面：文化、民族以及社会等等，这也使得陆恪的地位水涨船高。作为球队老板，杰德对于经济的发展变化，无疑拥有敏锐的嗅觉，所以，他也跟着改变了策略——
    反正，现在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执行操作，只是空头支票就能够让主力四分卫安心，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刚才的那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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