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极寒之地。
广袤又邪恶的土地,横跨着北半球的所有经济命脉的中心地带——赛姆罗泽区。
常年阴雨绵绵,不见日光,乌云将那代表着光明的太阳神永远遮蔽在黑暗之下。
在这里,有着无数荆棘交错的围城铁壁,守卫戒备森严,也是无上荣耀的聚集地。
血族最高的皇室就居住于此。
几乎是整个赛姆罗泽区都是皇室的所有权。
一辆急速飞驰的黑色车辆正在穿梭于森林之间,距离召开会议的时间还有五十分钟。
很显然,她并不焦急此行,更是,她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位到场的,因为她本就是排斥进入皇室里的繁复缛节。
车上的通讯装置闪烁着红灯。
“主人,是尹贵公的来电。”
“接。”
坐在车后座的女人手支着下巴,望向赫然闪现自己面前的人物投像。
“你怎么还在路上,我的朋友。”
尹司黎显然已经到达了皇室门口,不过,任何非皇族的通行车辆都禁止入内,所以,她得下车再走上那一段冗长的道路。
穆斐盯着尹司黎后面的背景,是皇族那半边显现的宏伟徽章标志。
看来尹司黎已经到了。
“我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洗漱了全身,去掉血味。”穆斐开口解释着自己的来迟,以及为什么不要尹司黎等自己的原因。
她回到府邸已经是第二日上午,幸好天明晴朗好开车,不然还要再慢一点,她先是回到府邸交代所有自己接下来的几日不在家中的事项,以及将尤然在骁李医生那里的情况告知了留守府邸的黛姨和汉圣,道雷是跟随自己一同前来,其他人都没说。
“明明我可以让我的车去接你的,你非要自己来,等等,你刚刚说‘去掉血味’是什么意思??”尹司黎透着显示屏看着皱着眉的穆斐,总觉得这两日,穆斐带小尤然去游乐园玩一趟,似乎发生了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穆斐轻嘘一声,最终只是撂下,“不用等我,你先进去,我以后跟你说明白。”
之后,她就切断了电话。
穆斐转过头,望着飞速而过的高耸树木,陷入了沉思。
当到达皇室中心区域后,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少,几乎都是被人为砍断成遵从的折腰姿态,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她的车辆在通行到最后一个守卫处,司机将专有的穆府家徽通行证扫在了那精密仪器上,然后黑暗的阴影下霎时,在平地上升起了一座停车专用的位置。
这里几乎是清一色的召见要员的车辆。
穆斐一下子就能看到尹司黎的那辆车。
紧接着,在车停靠好,道雷便躬身替对方拉开车门,每个家族召见的要员,只能随同一名仆从进入皇室领域。
所以,道雷就打开了常用的黑色大伞,替穆斐遮挡风雪。
距离开会时间还剩半小时。
穆斐看着那条看起来都望不到尽头的台阶,突然想起来小时候随同自己的父亲第一次进入这象征荣耀的皇室内部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并不是太了解皇权和家族的联系,只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生尽心尽力,一切为了皇室。
家父告诉她,没有人能够与皇室分庭抗礼。
说句难听话,即便是自己,在那些老东西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处置的狗。
所以,她自从小时候那次与家父去拜见当时那位鼎盛时期的黑暗之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到此地。
本能地厌恶这片土地。
即便现在当权的是位传说中崇尚彼此平等的大公始祖赛林。
对方是一位嘴角永远挂着淡淡笑意的危险男人。
年龄不详,但谁都知晓,他亲手将自己的亲弟弟逼死在血之丘壑。
以及屠戮了与那个人类女人有关联的所有血族和人类。
为的就是不能留下任何会威胁到他的东西。
而很显然,这是她第一次被召见来正式开会,她这位游离于皇权边缘的人,能得到如此尊荣无非就是碰巧那时候经过了伊仕区,异种降临的区域。
穆斐想着这些令她厌恶的事情,最终还是戴上黑色的帽子,走上了台阶。
侍者为他们推开了这扇刻绘着司奥图(十二恶魔)的雕门,她点头谢过,便走了进去。
在一旁等候的红袍侍者领着她进入了会议大厅。
这是一处雄伟辉煌的大厅。
吊顶至高处是有着彩绘画卷的六扇指向正中央的特殊材质的玻璃。
可以遮挡一切紫外线。
在大厅正中央,浮现着一张巨型的圆桌。
总共31个席位。
而坐在上位的不用说,当然是赛林大公。
这位大公还真是喜欢红色,周围的布置,都是如血的暗红色,令人看着很压抑。
穆斐径自站在了角落里,大厅里已然陆陆续续人影攒动。
她这个小辈当然要最后一个坐下才行。
她眯着眼看着这些人中,除了尹氏尹司黎、坎伯家族的未来继承人坎伯慈,其他的都是阶位高于她的,年龄更是长她很多。
还有那个廉迫帝。
她很疑惑,廉家的公爵居然没有亲临到场,让举止怪异的廉迫帝参加此次重要会议,还真是有意思。
而且,那个女人,穆斐并不喜欢,她想到了上次在尹司黎家中的假面舞会的场景。
有着纯天然黑色皮肤的廉迫帝,一身古怪又雍容的装扮走向了会场,她在经过穆斐时,特地停留了一会儿。
廉迫帝伸出挂着无数链条的手,主动想与穆斐握手示好。
穆斐勾起嘴角,并没有与对方握手,只是微笑着看了对方一眼,眼里也没有笑意。
“你身上有着非常香的气息。”廉迫帝突然开口。
穆斐眯着眼,听着这个女人的话语,对方这句话似乎在意有所指。
因为这个廉迫帝之前在尹氏那里似乎就对隐匿成血族的尤然感兴趣。
“是吗?我觉得你身上还有着死人的味道。”穆斐微笑地回复了廉迫帝的探询。
廉迫帝听着比自己辈分还小的穆斐这样如此回应,她并没有觉得恼怒,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便径自坐在了席位上了。
而从另一道门进入大厅的尹司黎早已注意到那抹黑色的身影。
她的好友果然是显得有点抵触这里,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我还以为你会迟到的呢。”尹司黎半开玩笑地与穆斐交谈着。
穆斐别了对方一眼,在这里,她并不想多说话。
尹司黎很想问穆斐这两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与尤然去游乐园玩的开心吗?还是……
“我的天,你身上的气味也太香了吧。”尹司黎疯狂地在穆斐身上闻了闻,差点就要将鼻尖抵靠在对方的颈窝嗅了嗅了。
穆斐烦躁地推开了企图黏在自己身上的尹司黎,“尹贵公,请注意形象。”
她有点抵触好友和廉迫帝说同样的话。
“我只是抹了香水罢了。”穆斐解释着自己的香气由来。
她在昨晚吸食了尤然的鲜血之后,体一内就感觉一阵鼓噪,感觉整个人像是充满了精力,甚至思维比所有时刻都更加敏锐。
这是她从未在吸食其他人血体验过的感觉。
所以,当她问向骁李自己的状况之后,骁李也做不了最合理的解释,他只是说了这样一段话:
或许尤然的血与别的人类不一样,与你会产生化学反应,这种反应并不多见。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血可以和你共生的,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在体内吸收几日就不会再有了,当然,这足可以证明,小家伙如果真是被黑一市卖去当血饲,肯定是个抢手货。
直至她驱车第二日到达了自己的府邸,黛姨也说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洗了身子,全部换了一套衣物,喷了被束之高阁的艳丽香水,掩饰自己身上的香气。
穆斐想到这里,也只是神情淡然地望着地板,喷着浓郁香水味的穆府家主,给人的第一印象估计就是有点花枝招展不靠谱,到时候大公对她有了偏见,也不会再次召她进来开会,很好,她本就是讨厌这些。
尹司黎微微皱眉,穆斐平日里根本不会喷这么浓烈的香气,而且这种香水的味道虽然非常艳丽但里面似乎有一种更加吸引人的味道。
“晚香玉、鼠尾草、麝香……这些香气我都能闻出来,只不过,还有一种非常怪异的香气,我闻不出来。”尹司黎低声说着,然后金亮的眼眸望向一脸淡然的穆斐,她有点不确定,但又有点确定,所以当她要开口说出自己的猜疑时候。
全场都恭敬地站立了起来。
包括她与穆斐。
一名年轻的黑发男人从前方正中央处慢慢走来,他是内阁最高首席,日常传达大公的指示。
而那位始终隐匿于黑暗的统领者此刻正坐在圆桌最上位,他并没有本体,而是投影的清晰影像。
他有着一头银发,猩红的眼眸望着在场所有人,眼里是对他的子民的包容与宽仁,看起来是位非常“温和”的君主。
皇室永垂不朽。
所有人默念这句表达忠诚的意志。
他微微笑了下,示意大家都落座。
穆斐始终是保持恭敬地低头姿势,直到坐在了31席位内。
“今天召见你们的意思,我想诸位应该都有所了解,”只是影像的赛林大公微笑着看着在场席位的所有人,然后语气一转,略显遗憾地慢慢开口,“这些年我一直致力于血族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可以安然无恙,只不过,前段时间,我的黑弥撒在伊仕区察觉出某些异样,只可惜小家伙已经被杀死了。”
赛林大公说道这里,转过头望向内阁,示意他将调查的结果分布下去。
穆斐看到了面前那断裂的神像遗迹,以及那只凶兽的化成一滩血水的地面。
“十八年前,在座的诸位,有些人是同我一起征讨我那位被废除皇室爵位的弟弟,当时伊仕区的惨景我仍然历历在目,血族和人类生下的子嗣向来是不被允许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何况,还是革除的皇室血统与黑女巫的杂种。”
此时,一名看起来就辈分极高的长者举起了手,示意要求说话。
内阁看向了林赛大公,然后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表示对方可以发言。
“大公,我随您征讨伊仕,十八年前那位黑女巫连同其子嗣已经全部于那场火海里化成了灰烬,当时,是我亲手斩下了那女人的头颅,不存在复活的可能。”
说话的人是樊氏家族的家主,也是追随于赛林的手下忠臣,骁勇善战,在他手里死掉的人不计其数,什么都杀。
赛林听后笑了下,他很赞许他的将员,只不过凡事没有绝对的,他语气平和地开口,“母亲被斩首,大火淹没的时候,你们谁看到那个孩子的尸首,还是说樊将军当时也将那个杂种斩首了?才质疑我的想法。”
“属下并无此意!”樊将军立马鞠躬致歉,他并不敢冒犯这位统领者,即使他此刻的阶位几乎要与皇室平级。
赛林并不想与这些小辈计较,他只是希望,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凡事斩草除根就好。
皇室要保证最纯粹的血统,以及决不能有威胁存在。
……
冗长又艰涩的会议,持续了一整晚。
穆斐只是如其他人一样面容严峻地听着内阁的汇报,所有的暗议都归结为一点:
找到异种,特殊情况可以不用上报,直接裁决。
有贡献者可以获得无尽嘉奖,违者下场同异种一样处理。
“‘异种’……这个词真是难听。”尹司黎同穆斐出了大厅,在确保其他人不会听见的情况下,小声嘀咕着。
这场会召开结束,她们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穆斐只是戴好着手套及帽檐,准备快步离开此地,出去找个附近歇脚的地方,她不想小憩在皇室安排好的酒店。
这地方,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只可惜居然今天晚上皇室要举行一场小小的欢庆仪式,皇室小公主的百岁,邀请今天来开会的各大家族以及其他高阶人员务必到场。
所以,她还没办法完全走掉。
“穆斐,你如果碰到了赛林大公所谓的‘异种’,你会如何?”尹司黎看着被乌云遮蔽的天空,感觉又要下雨的样子,独自开口。
穆斐熄灭了半根烟,扯了下嘴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皇权面前谁都没法有其他决断,那就和包庇者一样同罪。”
果不其然,尹司黎都能猜到穆斐这种绝对理性派,“我就是觉得那孩子还真是可怜,一出生就要被杀死,第一次没杀死,然后还要继续被毁灭,如果她是个好孩子,这就太不公平了。”
穆斐听着尹司黎悲悯之情,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她不太愿意去想这些事情,此刻的脑海里突然印现了家里那只小猎犬的身影。
也不知道尤然恢复地怎么样了。
穆斐有点担心地低垂下眸子,她望了望远处灰蒙蒙的城市,然后一步步同尹司黎及道雷他们走出宫殿。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前两天发生了什么,我刚刚问了你的老管家,结果嘴巴可严了,什么不透露出来。”尹司黎望着穆斐走向那片停车场,看来对方是打算到其他地方小憩的。
穆斐望了一眼尹司黎,只是轻叹一声,没想说。
“你是准备对我也瞒着,你这样真的很不够意思,亏我还帮你在刚刚婉拒了某些人想要给你递上来的邀请,看不出来,你这个穆家家主还挺有魅力的,大家都知道你是单身。”尹司黎半是戏谑半是真话的挤兑着穆斐,她的调侃声音可大了。
都能惹得整个停车场的人听见。
穆斐皱着眉想要阻止尹司黎这种胡扯。
“你闭嘴我就告诉你,否则你给我现在就离开。”穆斐下了死命令,强迫对方闭嘴。
尹司黎瞬间耳朵竖起来听着。
“我带了尤然去了游乐园,然后……”
“所以她为了你挡了银弹,你还吸了她的血!?”尹司黎陡然嗓门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穆斐立马怒目而对,尹公识相捂住了嘴。
穆斐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烦躁地摇摇头,她很想去见见尤然,她想打电话给府邸,问问小家伙怎么样了,只不过,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在担心她。”尹司黎算是看出来为什么今天穆斐有点焦虑的原因,她心里一直牵挂着一个人,是她的尤然。
穆斐被对方这么一说,没法反驳,她决定将手里那根烟抽完,再坐上车。
一阵突然袭来的寒风连同天上的雪落在了穆斐的肩上,穆斐拉高了黑色大衣领子,整个人独自站在车旁抽烟,即使旁边也有其他人在,但她看起来还是显得忧郁且孤单。
“您在担心我吗?”
一道低低的嗓音连带着寒风钻进了穆斐的耳膜,穆斐瞬间瞪大了眼眸,转过了身。
撞进了那个人带笑的黑眸子里。
“担心我的话,和尤然说就好,干嘛又抽烟呢。”
女子的面容过于苍白,只不过她仍是一脸笑意地走到穆斐面前。
她轻轻地摘掉了穆斐手上未燃尽的细烟,然后伸出手将对方帽檐的发丝慢慢拨开。
“尤然,你……怎么来了……”穆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灰色大衣脖颈还被纱布缠绕的女子。
尤然轻笑了一声,温柔的眸子里隐藏着这个世界最深沉的爱意,“我知道大人在想我,在担心我,所以我就来了,独自跨越了二十四个小时,为您而来。”
穆斐愣了一下,本能地矢口否认着,“我并没”
只不过她话音未尽,就被眼前人一下子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拥住。
“我很想您,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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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23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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