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躲避的地方果然是多。小初对郑二官人极其佩服,这个一碗肉丝面都要嚷嚷着贵的人,家里真有家底子。
躲的这个地方,有吃的有食水有衣服,样样不缺。秦三忙着帮秦七弄干净一身一脸的黑油,龚苗儿是满面陪笑,被桃儿和庄管事的、伙计们逼着问话:“我不是怕你们牵扯进来,”
桃儿变成河东狮吼:“那你一个人,能杀得了他?”龚苗儿捂着耳朵苦笑看小初:“这么个凶婆娘,我不敢娶。”
小初泪汪汪上来,又大作悲声:“公子,”口口声声只哭楚怀贤。这里面的人全都被哭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安慰小初才好。
最后是郑二官人道:“这兵慌马乱的,我们都不能出去。等到上面有消息下来,再一起出去帮你打探。”小初悲啼啼答应一声,郑二官人又取出纸和笔来:“我救了你们的命,你们一人写一个借条吧,这救命的银子,是不能不还的。”
“咄!”大家一起说了这样一个字。
在这里躲了四、五天,上面才有消息下来:“局势稳定,楚公子护驾有功,像是封官了。”小初听到楚公子三个字,又喜极而涕。
大家一起出来,看到一片废墟。郑家的宅子,全被烧得光光。上面传消息的人来接他们,述说整件事情:“乱民到处都是,打完了抢,抢完了砸,最后放火烧。”
看郑家的人,都不当一回儿事。郑二官人借着这个功夫又在告诉家人:“看到没有,有钱,就得积存下来,就得放稳当。家大业大的遇到乱世,是最招风的。”
小初只心急去找楚怀贤,听郑二官人还在说:“媳妇和你们祖母、母亲都早早避到城外去了,分一个,去城外告诉她们我们好,你们两个,去铺子里看看伙计们,再到伙计们家里看看,有不得吃穿的,要好好照看。”
“二官人,多谢你帮我这一把,我要告辞去找公子。”小初好不容易再插一个空对郑二官人说话,郑二官人语重心长:“外面消息不准确,你不能走。好歹我也救了你,我要救到你,等着你好感我的情。让个人去见到公子要句话回来,你才能走。”
小初感激之余,还是道:“我当然感激您,不过无趣楼的生意,我还是自己做。”郑二官人吹胡子瞪眼:“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了你,你对着救命恩人,难道就不应该双膝跪倒,任我所求?”
大家都看着郑二官人笑,秦七道:“郑二,蚱蜢腿上,你也能弄块肉下来吧?”郑二官人有得色:“秦七,你是个混混,不知道做生意人的好处。你不懂。”
当下商议定,秦三去寻芳香,秦七去寻自己的兄弟,龚苗儿去寻楚怀贤,别的人不走开的,跟着郑二官人找地方安歇。
龚苗儿和秦三一起走:“那天晚上你们回来得晚,大娘子来寻我让出去找,我出去找,正好遇到陆善长。”他摸着头不好意思:“我一时,就把你们都忘了。”
秦三善意的开了一个玩笑:“一堆人追你,你就是想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龚苗儿反而喜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后骂:“不想他也想宰我。”
两个人走到楚家街口的铺子里问伙计,伙计证实了消息:“公子护驾有功,进财他们都回去了,秦大娘子为安全,也住在楚家。”
正在问话,伙计往外一指:“那不是公子回来?”楚怀贤是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身上佩着剑。龚苗儿来到马前,楚怀贤也是大喜:“你还在?我也让人去找你,担心你有事情。”
“少夫人也在,”龚苗儿一句话就说完了,楚怀贤没有多问,只是微笑回身命进喜儿:“套车去接少夫人。”
进喜儿答应而去,楚怀贤径直带着龚苗儿和秦三回家,喊出芳香来让他们夫妻见面,这个时候人来回报:“少夫人回来了。”
楚怀贤满面笑容往外面来迎,心里担心小初吃了多少苦,有没有瘦有没有饿到?又想起她在宫中对自己说的话,只喜欢自己一个人。一想到这句话,楚怀贤打心底里是喜欢的。
小初笑容满面进来,公子无事公子升官公子还在,小初全然忘了自己在宫中说过什么,她心里全是要见到楚怀贤的喜悦。
经过生离和死别,这一对人才思念和珍惜对方。
一个绕过垂花门,一个绕过影壁,两个人目光对着,就此胶着在一起。“小初,”楚怀贤大步急行,“公子”,小初奔跑起来。
四只手臂往前面伸着,接在一起的时候,小初笑容加深,忽然眼前一黑,人软软的倒了下去。楚怀贤紧紧抱住她,急切地呼唤着:“小初,你怎么了?”
家人们见状围过来,见公子焦急大喊:“医生,快请医生来。”
医生很快来到,小初已经被楚怀贤放到房中,医生诊断过,对着楚怀贤道喜:“恭喜公子,少夫人有喜了。”
“真的?”由担心一下子转成喜悦的楚怀贤,是喜不自胜。命人重重赏了医生,受过家人们道喜,一个人在房中走来走去坐不安稳。
不愿意离小初太远,就只在床前走动着。送医生出去的进喜儿进来,小心地道:“公子,小赵王爷请您进宫。”
“备马吧。”楚怀贤此时不想离开小初,又不得不去。他爱怜地轻轻亲了亲小初额头,出来交待人好好守着,出门上马往宫中来。
京里局势基本稳定,街口上都守着有人。往宫中近的街道上,更是看守的人多。楚怀贤在宫中下马,见官员们络绎不绝到来,人人面上都有笑,这留下来才能进宫的,都是挺过一劫的忠臣。
到了金殿上,彼此才看到原来数百官员,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为张家所杀的,破城后所杀的,竟然过了一多半。
人人心寒,看看身边的人,就算以前是政敌的人,也相互露出欣慰的笑容拱一拱手。这笑容的意思人人明白,你还在,我还在,真是难得。
净鞭响过,人人肃静,张太后随着皇帝一起出来,见到这里稀稀拉拉人不多,也都流下泪来。
安坐后,小皇帝喊梁王:“皇叔受委屈了,今天宣诸臣来,是议叛臣一家,是如何处置。”小赵王爷对着金殿外喊一声:“带上人来。”
外面锁链声响,张丞相、大国舅和二国舅及随着张家谋反的一众男丁,都在这里。张太后心中激动,这是自己的父亲,又是要杀自己,夺自己儿子江山的人。
听着皇帝命人宣读张家的罪状,张太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丞相,容氏是谁人所杀?”张丞相承认:“她无意中看到我们密谈,正好刘氏来找她,我把她杀了。”
“你,好狠的心!”张太后本来还有犹豫,现在是一点儿犹豫也没有。张丞相原本还说笑谈而去,现在反而求生的人心上来,他膝行几步,恳求道:“太后,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呀。秀玉,你还记得小时候……”
金殿之上,一下子愕然,张丞相为了保一命,连太后的小名都喊了出来。小皇帝皱眉不语,张太后听着张丞相泪下道:“你忍心你的母亲,也被斩首吗?”她忍不住哭泣下来。如果没有这一场事情,张太后因为身居高位,和家人之样的关系,是极亲切的。
她颤抖着肩头,也失声痛哭起来。
梁王大怒,回身抽出一个殿上侍卫的腰刀,大步走过来一个字也没有说,狠狠就是一刀劈下……
张太后大叫一声,就此晕厥过去。诸臣中胆子小的,也晕倒几个。张丞相被梁王一刀杀死,前一时血溅金殿的人,现在自己溅血金殿。
大国舅看到父亲惨死,则是怒目而视张太后:“太后,你身为张家女子,你不要忘了,张家,还要留一条根才行!”他说过这话,对着父亲尸首看一眼,狠狠一头撞向金阶,就此身亡。
“我的弟弟,”刚被唤醒的张太后又哭了一声,这一次没有晕过去,她眼睛涌出泪水盯着梁王,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出来,又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梁王光看到她这个样子,已经是恼怒万分。他手里提着刀,阴霾密布的面庞紧紧盯着二国舅,慢慢走过来。
二国舅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张太后恨声道:“你现在是太后之尊,你坐得快活是不是?你可知道,没有父亲,你怎么能当得上太后?”
梁王听到这句话,反而停了下来,给了二国舅一个说话的机会。二国舅看到父兄死去,一心愤恨,把旧事全揭出来:“不是父亲杀了安太妃,杀了在皇帝之前的两个皇子,如今这天下,怎么轮到你们母子坐在其上!”
小皇帝也惊呆了,官员们也惊呆了!皇帝得位不正,这在史册上都会留骂名。
张太后哆嗦着手扶龙椅站起来:“你,你说什么?”二国舅瞪着小皇帝:“你这小昏君,屁大点娃娃,什么也不懂,就要坐在上面称天子。哼,你也配!”
说过,对着父兄尸体大放悲声:“你们不要走远,等我一等。”
“小弟,”张太后喊住了他,流泪道:“二弟只有一个儿子,你膝下还没有子嗣,留下子嗣再去不迟。”
二国舅对着她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张太后想起来兄弟年纪小时,也是这样依恋地和自己在一起说话。
“大姐,你身上流的是张家的血,你牢记不能让张家绝户就行!”二国舅斩钉截铁说过,突然发狂,双手握着手腕上的锁链,对着梁王狠狠的一头冲了过来。
梁王出其不意,眼看着避不开。小赵王爷早就防备着,大喝一声跃起,一个窝心脚把二国舅踹倒,梁王上前又是一刀,把二国舅也杀死在金殿上。
张太后心碎不已,前几天心碎是自己和儿子江山被夺,今天心碎,是娘家人眼看着一个一个的死光光。
“皇上,主犯已死,可否饶过张家女眷。”张太后这个太过善性的女子,又开始心软。梁王大怒,上前一步对皇帝道:“请皇上下旨,立即把张家满门,全部押解菜市口行刑!”
官员们也一起上前跪倒:“斩草要除根,请皇上下旨。”
“只留一个,留下大国舅的儿子吧。”张太后被死去家人的伤痛压倒,是苦苦哀求。小皇帝最后还是痛下决心:“全部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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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7-22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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