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连溪这些年脸长的越来越嫩,心却是越来越沧桑。
    生生死死,离离合合，经历多了,脾气也磨的差不多了。
    就连那日年会，一群羽人的中二挑衅，似乎没有引起她多大的情绪波动,后面动手不过是受在场观众感染,还有心底的那点责任感驱使。
    不过今天——
    连溪将外套扔在了凳子上，露出里面单穿的黑色线衣来，动了动脖子,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响动声。
    她原本被羽绒服裹住时还没看出什么,此时被线衣勾勒出身形,众人才发现她骨架虽然不大，但是四肢匀称,并没有之前看着瘦弱。
    国字脸转过身,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脸上笑容消失了：“你什么意思”
    童关和单卫嘉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见两人对峙上，距离又太近,怕连溪吃亏，连忙跑了过来。
    关童二话不说挡在了连溪身前，而单卫嘉习惯性挡在了关童前面。
    ——关童是军医,体术只是选修技能,根本不是职业军人的对手。
    单卫嘉眯起眼睛：“方沛勇,我才要问你什么意思？我们的恩怨归我们的恩怨，你有事儿冲我来，对一个小姑娘动手算什么事儿”
    方沛勇指了指地上的粉色保温杯，一脸无辜：“你看看这杯子，再看看你家小姑娘的表情，到底谁想动手？”
    单卫嘉：“……”
    童关想的更透彻些，一把拨开单卫嘉，两人站成一并排，将连溪劳劳实实挡住了：“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不招惹她，她会冲你扔杯子？”
    “我招惹她？”方沛勇认定了小姑娘脸薄，这种事儿是绝对不会当着一堆男人的面说出来的，老神在在，“那你问问她，我怎么招惹……”
    “行了——”连溪打断了这群中二少年的幼稚对话，从童关和单卫嘉中间挤了出来，扫了一眼方沛勇，“打吧。”
    方沛勇站在原地，既没有进攻，也没有退后，干脆越过连溪，看她身后的两个人。
    他只觉得眼前一闪，原本被他彻底忽视的人居然活生生的消失在了眼前。
    不对，身后！
    他感觉到自己的领子被抓住时，已经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有一股力道将他腾空倒掼起，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狠狠摔倒了地上。
    肺腑在撞击中像是被震麻木了，耳朵嗡嗡直响。
    “我给你个忠告。”连溪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表情还发懵的方沛勇，“不认真的话，真的会死的。”
    方沛勇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没站稳，酿跄了一下。
    他脸上的轻视和不屑消失的一干二净，感受到五脏六腑的扭曲，他眼底露出忌惮来。
    只是无论他如何全神贯注，依旧没有能捕捉到连溪的动作，上一秒她还在原地站着，下一秒拳头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种速度！
    方沛勇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预判，只能艰难的躲避着，三次只能躲开一次，每次都是朝着最疼痛却不致命的地方袭击。
    勾拳，掌击，膝顶，腿鞭……
    空旷的体育馆内，连溪攻拳拳到肉的声音，像是充斥着韵律一般，一招一式都像是在她全盘的掌控之中，
    到后来，方沛勇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感，眼前这个只有他半个重量的人，根本没有出全。
    不仅当事人方沛勇，旁观的十几个人也都看的有些发呆，觉得眼前的剧情发展的有些玄幻。
    方沛勇他们是知道的，全军比武绝对能进前三，比单卫嘉弱点，但是拉开第三很远。除了单卫嘉，在场他随便挑一个都能完虐，可在这姑娘手下，弱的跟个新手一样……
    单卫嘉咂舌：“我的乖乖——”
    童关想到什么，表情严肃而来起来。
    而这边连溪一记腿鞭将方沛勇踹飞后，不慌不忙走到了方沛勇身侧，看着他挣扎着几次也没能爬起来，单膝直接跪在了他的肋骨上。
    “碰！”
    方沛勇闷哼一声，一口血堵在喉咙口没能出来。
    连溪对着他那张脸，想起之前的猥琐样子，扬起左手就是一巴掌，力度看着不大，却将方沛勇那张脸打偏了过去，脸部迅速红肿起来。
    “啪！”
    接着右手又是一巴掌。
    “啪！”
    ……
    她一巴掌一巴掌抽着，没有带什么表情，看的旁边人有些胆寒。
    单卫嘉看着猪头脸的方沛勇没有什么响动，握住了连溪的手腕，嬉皮笑脸道：“小双，下次这种重活让我来就行了。”
    这方沛勇是死是活他倒是一点不在意，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要是真弄死了种子型的现役军人，从法庭审理完后，还会进军事法庭再审一遍。
    这辈子，基本上就完了。
    连溪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脸上的冷冽仿佛一下子解冻了，又恢复到了原先懒洋洋的样子：“好啊，下次你来。”
    她从方沛勇身上爬起来，走到一旁，将地上磕了个印子的粉色保温杯捡了起来，晃悠悠的走到角落里，将自己羽绒服穿上。
    鬼一般的寂静后——
    一群人呼啦啦的围向了地上人事不省血肉模糊的方沛勇，打电话的打电话，联系医生的联系医生，关心有之，看热闹也有之。
    童关手半蹲在最前面，手先按在对方的脖子动脉上，先后覆在了手腕的脉搏上，结合伤口的查看，得出结论：“初步来看肋骨断了几根，右腿脱臼了，右手中指骨折……除此之外，都是些皮毛伤。”
    见事件从杀人演变到斗殴受伤，围观群众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开了。
    “他这不是自找的么”
    “平时看不起女人也就算了，这次调戏都差点怼人姑娘脸上了。”
    “刚中指竖的不是挺溜的么？躺的倒是也不慢”
    “什么玩意……”
    ……
    童关一边听着，一边将查看伤势的手劲儿重了几分，只听细微的一声咔哒声，淹没在了众人的讨论声中。
    反正肋骨断三根和断四根，差别不大。
    等着十几个人把方沛勇送走，众人各自散开，才发现在场馆的另一头，有个男人似乎站了很久。
    似乎也看了很久。
    开头的风波，让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了角落里的姑娘：她缩在自己的外套里，半眯着眼睛，抱着个粉色的保温杯，软塌塌的坐着，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仿佛刚刚让所有人颠覆认知的出手，只是他们的错觉。
    和同伴出手斗殴且重伤他人，这在部队，是要挨处分的，就是不知道刚刚目睹了这一切的外星男人，会做何处理……
    姚守并没有处理，或者说他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按部就班的对在场的人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测试。
    骨骼、肌肉、体力、耐力、爆发力、意志力和体术基础。
    除了前面两项需要用到仪器之外，剩下的，基本就是开启地狱模式，以压干众人的体力和极限为准则。
    比如在开启的三倍重力的情况下绕场奔跑，边跑边躲避弹射来的网球。
    又比如负重一百斤的情况下，蛙跳两百后连一百个俯卧撑，然后随姚守的心情，想加什么加什么。
    再比如全速去绕着上山的台阶跑一趟，在山顶混战一番，赢得人走下来，输的人匍匐下来。
    ……
    一直到了下午近五点，一群人基本上都给折腾废了，能按时从山上回来的人，还剩十人。
    “今天就到这吧。”姚守将一本记录数据的本子合收起来，“回头我会结合试卷的情况，选择一部人留下，到时候会把名单公布出来。
    一群勉强还站直的人，立刻变得东倒西歪起来，横在地板上连根手指都懒得动弹。
    即使筋疲力尽的样子，都带着年轻人的朝气，相比之下——
    姚守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连溪身上，她似乎一直都这么靠着墙睡着，只是偶尔动静大了，才会抬几眼看看。
    今天的她，似乎太安静了。
    似是感受到姚守的目光，连溪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结束了？”
    她眼神对着单卫嘉和童关，话确是对着姚守说的：“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晚上记得叫我吃饭。”
    单卫嘉呼哧呼哧喘着气，冲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连溪边朝着门口走，步伐有些懒散，几乎是拖着脚后跟在往前走，即使走到姚守近前，也没有多看一眼，而是视线朝前，一步踩着一步。
    然后突然停下脚步。
    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灯，表情有些茫然，只觉得脑子里所有思绪都在不断的拉长，连其他人的喘息声，似乎也变得就在耳畔。
    灯光一圈圈的晕开，像是水里泛起的层层涟漪。
    童关作为医生，察觉到不对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赶到连溪的近前，就看见她腿一软，身体往后倒去。
    “小双！”
    童关的话音未落，另一道原本站在最尽头的身影，此时恰好站在了连溪的身侧。
    伸手将她接在了怀里。
    这一刻，男人身上平和不在，眼底都是焦虑、担忧，夹杂着些许茫然。
    “我是医生，我是医生！”童关半走半爬了过去，蹲在姚守和连溪身侧，仍旧不断的重复着自己身份，“我是医生。”
    姚守神情终于冷静了下来：“医生？”
    “对，军医。”
    “劳烦。”
    童关的心脏，因为剧烈运动跳的太快，此时只能不断的深呼吸，将自己的心跳稳下来。
    “把小……她的手给我一下。”体力太多透支，导致他覆上连溪的手腕时，手指还是抖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童关沉浸入诊脉中，整个人的气质越来越平和。
    只是，表情却越来越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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