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真的械斗,双方阵营里可都有警官掺和呢,不过互相装看不见对方而已,不过双方都以为对方真的朝自己扔了包子,更加气愤,彼此叫骂更凶。
只有记者和乞丐在旁边振臂高呼:“打啊!砸啊!”
前者有多无耻就不必讲了,后者因为刘国建倒台了,和张局长一起都去京城候审了,县城里没人管了,他赶走的流民和乞丐就如同候鸟一夜之间又填回了县城,而且全围在彩票店和三一街了,无他,富裕人多好乞讨。
乞丐们看着捡了黄记者扔出去的那个包子的乞丐吃得很快乐,很是仰慕,巴不得这群有钱买彩票的爷爷们都拿起包子、饭团互相砸吧。
就在彩票店前闹哄哄的时候,有人指着东边大叫:“看啊,民主党来了!”众人停了虚张声势的叫骂和诅咒,同时看去,只见一辆黑色马车慢慢的驰了过来,车厢上插着两杆大旗,左边写着“为民做主”,右边写着“清正廉洁”,正是民主党为竞选造势上报纸改装的“选举专用车。”
车果然在彩票店停下,李猛等四个人鱼贯而出,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阵大叫,买了民主党彩票的人大喊:“早知道你们会来的!压死他们!多买点!”买了商会彩票的人则又惊恐又期盼的凑过去问道:“你们不会真的来买彩票的吧?”
记者们横冲直撞推开人群,围住了四个人,手里都是笔记本和小铅笔,大吼大叫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问题。
民主党四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三个人黑着脸在保镖开路下,一言不发的朝着彩票店走去,林留名坐在马车里抽起了卷烟,大家又朝他围了过来,看见记者们和齐云璐他们过来,林留名慌不迭的关上车门,拧上玻璃窗,连窗帘都拉上了,无论怎么敲怎么喊就是不说话,没一会功夫外面无可奈何的众人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封闭马车的环境是不适合抽烟的,即便老烟民也一样。
大家又涌到彩票门口,在值班警官和站岗军人前面等着再出一个惊天大新闻。
听闻民主党又来买彩票了,他们从周六到现在忍了一个周末,料想资金到位了,肯定有大手笔,人人都这么想,三一街上的人流再次朝彩票店汇集。
隔壁邮局局长办公室被下属猛地推开了,下属脸上一脸“老婆居然又生了居然又是男孩”,这次局长二话没说,叫道:“擦!谁又来买彩票了?”说罢跳出藤椅,朝邮局外跑去围观了。
彩票店前又围了大人圈,这次和前两次不同,大家都在屏气凝神,买了民主党彩票的人握着拳头满脸憋得紫红,宛如赌徒等着开骰钟一般;买了商会彩票的人,也握紧双拳大气也不敢出,就好比伸手有个可能有蛇的布袋,一次又一次的祈祷:“没有蛇!没有蛇!”
齐云璐扛着自己商会大牌子站在最前面,踮着脚尖朝店里张望,奈何这小彩票店实在太深,外面阳光强烈,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人影。
就在这时有人猛地拍了下他肩膀,急急问道:“怎么样了?”
齐云璐惊讶的回身一看,肩膀上的木牌子抡了半圈,范林辉捂着鼻子差点摔在地上,他定睛一看却是李广西、张其结他们到了。
“你们干嘛去了?难道就我一个人号召大家买咱们的票吗?”齐云璐不满的说道。
张其结答道:“也不能就靠咱们五个硬抗啊,我们挨家挨户联系商会其他弟兄了!”
“敛到多少银子?”看范林辉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包,齐云璐眼睛一亮。
“别说这个,民主党买了多少?”李广西手摁着齐云璐肩膀让自己踮起脚尖的身体更高,使劲朝里面张望。
“还没出来呢。进去快半小时了!”齐云璐答道。
旁边范林辉立刻低头握拳,攥得手掌青筋暴露,只听他嘴里嘟囔着:“主啊!保佑我啊!怜悯我啊!怜悯我啊!”
好一会,众人只见彩票店的黑暗里人影绰绰,民主党出来了!
几乎在同时,三一街上响起一阵阵大吼:“买了多少?”
民主党三个人倒一点也不像张其结他们开以彩票灭人先河之时那么气势轩昂,相反这时他们连彩票也不展示了,低着头就想往车里跑。
人群哪里会放过他们,顿时围住了他们,大声问着,都是买了他们彩票的人,好像父母在问自己赶考的子弟。
这时候,范西爵抱着一卷纸出来了,在原来《彩票购买榜》旁边贴了上去,人群嗡的一声围了上去,定睛一看,却是水火两重天:商会众人都是高举双拳大声欢呼,范林辉仰天流泪嘶吼:“哈利路亚!”而支持民主党的人都呆若木鸡如坠冰窟。
李猛、钟二仔、庄飞将这三人“仅仅”各买了自己2000张彩票,这勉勉强强和最后的齐云璐、王鱼家齐平。
“你们没有钱吗?我周六就买了你们三元彩票,现在岂不是扔水漂了?”有人脸红脖子粗的拉住了想逃回马车的民主党几个人。
“没事,没事,我们是黑马啊!第二轮《伯乐奖》稳赢啊,起码一半保底,大家投选票啊!”李猛勉强的笑道,说话都没有昔日的鼓声般的底气了。
“你黑马个屁!谁知道你们选举一定能赢?但人家长老会第一轮是稳赢的,这钱白捡的,你们怎么比?”立马有人反唇相讥。
“这是全国彩票!你不在购买额上压制,上不了头版头条,谁一定就会投你?”有人气得跺脚大吼。
“我们后续源源而来,这是我们几个为了表示诚意,用自己钱买的彩票。”钟二仔擦着满头的汗解释着。
立刻无数只手指着了他的鼻子大叫:“你自己的钱?你不是鸦片馆干过吗?你家房子不是很好吗?五千银元都拿不出啊?”
李猛、钟二仔、庄飞将一起咬牙切齿,心道:“老子有钱就陪你们玩啊?专门让你们赚钱啊?”当然面前的人太多了,看起来黑压压的,而且各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几个人不敢说心里话得罪他们,只是闭了嘴,想往马车里跑。
就在这时,张其结踩在彩票店门槛上,后脑勺靠在门楣上的土坯上,他大叫道:“龙川各位父老乡亲!听我说!我们商会决定一起合作,大家又凑了一千二百银元,分别购买李广西300张、我自己200张、王鱼家700张!选举让大家发财嘛,买我们的彩票,就是跟着我们一起发财,我们也为民做主,但为民做主第一条就是让乡亲们亏本吧?大家继续跟我们吧!”
其实这钱里李广西自己一咬牙又出了600元,王鱼家自己又出了300元,募集到了仅仅300元,这两人还服从调度,重点压在王鱼家上,就要压过民主党,而且是我们团体最后一名压过你们,彻底利用彩票干掉对方。
现在情况变成了:
范林辉:5000张;
张其结:3200张;
李广西:2800张;
王鱼家:2700张:
林留名:2611张;
瞬间又给了民主党一计窝心腿!
人群闻听张其结的讲话,士气大振,不知多少人涌到彩票店门口树立的矮线杆后开始排队,一直压过了隔壁酒楼宾馆的门口,看那架势肯定要买商会了。
而看着人家得意洋洋、路上捡钱的表情,看着自己手里彩票的民主党支持者脸都气绿了。
有人对着李猛他们大吼:“你与其拿2000来,还不如不买!你们这是上门送脸给人家踩吗?”
“我们谁也不想买啊,是上头的强令啊。”民主党三人哭得心都有了。
“不行,这五张彩票都是你的!你把钱退给我,我不买你的票了!”有人突然拉住了李猛胳膊,把他的五张彩票小条递到他面前。
“你自己买的,关我屁事啊?我又没开彩票店!”李猛气急败坏的大吼。
“退票!退票!”十几个人挥舞着手里缤纷的彩票条拉扯住了三个人,大有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之势,马车那里的林留名看事态不好,让鸦片馆打手上去好不容易把三个狼狈不堪的同志救回了马车。
民主党竞选马车缓缓的掉头朝着来路回去。
这次回去不如来的时候,来的时候是大家全纷纷给他们让路,因为指望他们给出个惊天大彩头,谁料想竟然是这个猪样,把买他们彩票的选民钱全砸自己手里了。
所以马车掉头行进的时候不仅无人痛快让路,还收获了问候祖宗和他们夫人的各种谩骂,马车到了邮局门口的时候,有个抵押马戏团4元五角票钱并买了庄飞将10元彩票的苦命人终于捞着一捆菜叶飞奔回来了,顿时被大家一抢而空,瞬间民主党马车前后就被呼啸而来的烂菜叶加烂泥糊得满满的了。
大家确认了民主党就像他们狂逃的马车那样是烂菜帮子糊不上马车了,扭头纷纷高呼商会万岁、刘国建该死、张其结英明等谀辞,转而去排队购买商会彩票了。
队伍末尾在治安官的警棍下从略略在街中心的彩票店一直朝西街口延伸。
“啊,你买了林留名三元彩票了啊!你这次买多少?”有人问。
“买范林辉6元彩票!”那人定然咬牙切齿的回答。
“啊?6+3是9元啊,你花9块大洋买彩票?你一个月才赚多少?”问的人目瞪口呆。
“你傻啊,不买双份,我亏的民主党怎么回本?”那人看着正遥遥逃窜的民主党马车屁股狠狠的骂道。
周一下午五点。
周一一整天,方秉生既没有在钟二仔家里,也没有再去守着马戏团,后者已经没有意义了,在彩票这种该死的新玩意下,选举突然变成了赤裸裸的赌博拼烧钱,马戏团再精彩还吸引得住那些小市民通红的赌徒眼珠子吗?
虽然在投票阶段的《伯乐奖》,民主党不一定会输,但是第一轮《民意奖》已经必输无疑。这样一来对方是稳赢,自己有风险。所谓“两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样看的话,白捡的钱会逼着那群刁民买商会,一旦买了商会,第二轮奖金很可能就压迫他们改投选票给商会——这样一来,民主党很危险,可能已经要完蛋了。
从周六开始,他一直守在火车站,就等着京城来电,他需要大量的资金来制服对方,这已经不是选举了,而是期货市场空多敌手金山银山大对赌了。
但是京城只在周日晚上来了一份回电,是易成发的。
易成先通知龙川民主党四个人,党部希望他们为党分忧,坚决服从党的命令,在关键时刻用自己的一切为党效命,因此他们必须每人提供自己2000元参与彩票。
关于个人的风险收益,命令说的很委婉或者说很模糊,也可以说很无耻,大体就是党不会亏待你们的,但是你们要不听党的命令就别在洋药行会和民主党混了!立刻滚蛋!基督徒不爱钱!
看到这份电文,四个人就差口吐白沫当场毙命了,每人两千让赌就赌啊!这不是砍小指表示忠心吗?
除此之外,易成还给方秉生说,让他暂时不要担心。困难,钟家良先生已经知道了,安心坚守龙川,等候支援。
“支援?你能不能不要说空话?不给钱,老子不干了,回京城了!”坐在火车站电报室的高脚椅上,方秉生搓着牙花子盯着那台沉默的电报机暗自琢磨。
就在这时,林留名匆匆的来找方秉生了。
“方先生不好了!”满头大汉的林留名冲进了小小的电报室。
“怎么回事?”方秉生皱眉问道,他问得很慢,因为他不想听:目前在龙川,除了电报机,不可能有什么好消息。
“那群刁民在我们的《龙川助选公司》闹事,要求立刻交回押金、良民证、选民资格证!”林留名叫道。
“让他们等着,哪能求着我们收,我们收了,他们又威胁要拿回!他们可是都签了招工合同的!******!无耻!”方秉生狠狠的叫道。
林留名摇了摇头,说道:“那群刁民不管这套。他们说要不我们每人掏一万去买彩票压过长老会,要么就赶紧退钱、退证件!说不给,就去衙门找法官大人告我们欺诈!”
“唉。”方秉生摇了摇头,缓缓叹道:“到底是******谁欺诈谁啊?”
“方先生,您看怎么办?”林留名看方秉生没有起身的意思,着急的问道。
方秉生抬了抬下颌,说道:“我在这里很忙,要等电报。你们自己去劝,押金我是不退的。退了,他们都去买长老会彩票了,到时候情况更坏。”
“不退?他们要打人!要烧了马戏团啊!”林留名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方秉生看了他一眼,说道:“老林,你们四个每人都投了两千元进去,这不是小数目。你们也等于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了。现在不是给我干活,或者给钟家良干活了,是保卫你自己的钱。为了两千元,别说稍微哄骗恐吓一群刁民,砍了他们又怎么样?你不在乎自己的钱?”
“啊…….”林留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宛如被抓了壮丁要去城墙如雨的飞箭下填壕沟的苦力,又是惊恐又是震惊。
“所以别什么都靠我了,你们应该要浴血死战了。或者骗,就说你们马上要投一万、两万买自己,劝他死心塌地跟着你们这群黑马;或者拖,骗他们先回去;或者求也行,跪地求他们多给几天;或者就打,要么去鸦片馆找打手,或者雇流氓去打。别的我不管,反正能拖一天就多拖一天。多拖一天,你们的钱回来的希望就大一分。”说到这里,方秉生也不再看林留名,他手肘撑在靠手上,手撑住了腮帮,挥了挥手,轻轻道:“也不要总找我了,你们要保住自己的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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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8-20 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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