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十翼伸手接过糖块，回头望向归：“这便是超度？”
    “是的。”归轻轻点头道：“贫僧已为她超度。”
    郑十翼轻轻摇起头来：“你超度的不是她。你是在超度我的心，我能够感觉到，那并非那个孩子。”
    “渡了你的心，便是渡了她。”归神色怜悯，宛若圣人。
    “我知道了。”郑十翼叹了口气：“你们清教可以超度世人，却无法度你们自己。”
    归一下愣住。
    后方，一众僧人同样愣了下，随之几个僧人的声音传出。
    “胡说，我清教如何无法超度他人？”
    “那女孩已渡！”
    “郑十翼，你亲眼所见，师兄已经帮你超度，怎还说出这等话来。你……”
    “诸位师兄弟……”归摇了摇头，止住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众僧人，轻轻叹了口气道：“郑施主说的对，我方才的确是在渡他，而并非真正的渡那个孩子。我渡不了别人，岂不是更渡不了我自己。”
    归说着，双手合十，满是虔诚的向着郑十翼行了一礼道：“多谢郑施主指教。”
    郑十翼轻轻摇头叹息道：“我并非是来指教的，只是来求教，可惜，你帮不到我。”
    “小僧倒是让施主失望了。”归又向着郑十翼行了一礼，却是转过身去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四周，一众僧人一下呆住。
    “这……”
    “师兄怎的要走……”
    “师兄败了？”
    一众僧人之，一个相貌坚毅的僧人快步跑出，跑到归身侧，满是不解的拦下归道：“师兄……这是怎么了？你已超度了那女孩。”
    “我超度的不是女孩，而我同样也渡不了郑施主。而郑施主却能拨动我的心魔。
    郑施主赤诚待我，以求渡人，我佛法不精，自以为渡郑施主便是渡他要渡之人，可却不知道，郑施主要的只是渡那女孩。是我佛心不足。”
    归说着又长长叹息一声道：“此事并非胜负，乃是渡己渡人，我等都着相了。”
    “善哉……”一声佛号忽然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视线，一位身穿金红两色相间袈裟的老僧走来，他的脸有着淡淡的皱纹，缓缓走来，却宛若一尊佛陀从那佛之圣殿走出，祥和之气遍布整个寺院。
    “痴妄住持……”
    一众僧人看到出现的老僧，一个个纷纷行礼，脸尽是一片尊敬之色。
    痴妄走到归身前，缓缓开口道：“你能意识到这点，却已是难得。”
    “弟子明白，弟子更明白，自己的佛心还远远不够。”归向着痴妄行了一礼，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痴妄满含笑意的望着已经离去的归，直到归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转过头去望向郑十翼问道：“不知郑施主前来何事？”
    郑十翼伸出手掌，手掌是那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糖块。
    痴妄望着那块糖，却是陷入沉默之，他佛法精深，可以渡人心，却不能真的超度。
    毕竟，时间的轮回之说，也是缥缈。
    他修的是佛眼通，可看到很多东西，却看不到轮回转世。
    痴妄沉默了片刻，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老僧修为有限，却是无法帮你。”
    郑十翼似乎一点也不诧异痴妄的回答，只是神色如常的看着痴妄问道：“不知是否有人有这个能力帮我？”
    痴妄再次陷入沉默之。
    四周，众僧望着沉默不语的痴妄，一个个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郑十翼。
    郑十翼……他，他竟是让痴妄住持都沉默了下来！
    他，他只是用一块糖，便打败了清教这分教，这别院！
    郑十翼看着沉默不语的痴妄，再次叹了口气，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
    四周，一众僧人望着离去的郑十翼，一个个神色复杂。
    忽然，一众僧人之，一个身材魁梧，宛若金刚一般的老僧前一步，向着郑十翼的方向大声喝道：“郑十翼，你这般门侮辱我清教？”
    “痴斩师叔……”
    四周一个个僧人望向站出来的老僧。
    郑十翼似乎没有听到对法的话一般，前进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他这一次前来，是真的想要渡人，并无侮辱清教之心。
    痴斩看着头也不回的郑十翼，脸露出一道恼怒之色，体内一股股灵气疯狂涌动，一道金色的佛光忽然自他的体内升腾而起。
    佛光普照，瞬间将整个清教都照亮，这一瞬间，似乎这一方世界都完全笼罩在金色的佛光之色。
    佛光璀璨之，一尊巨大的金光大佛虚影升空而起。
    佛像巨大，宛若山岳一般耸立天地之间，一圈圈肉眼可见的佛光向四周照射，似是要普度众生。
    众人沐浴在这佛光之，顿觉整个人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为之舒张，一种舒泰感传来。
    郑十翼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望向天空的佛像，轻轻蹲下身子，伸手在地捡起一块不足拳头大的石头。
    石头在他的掌心之，轻轻转动了起来，表面出现一道道龟裂。
    裂纹蔓延，这块普通的石头慢慢碎裂，随之化成一片齑粉，齑粉在他的掌心方转动着，看起来却是异常的无序、混乱。
    齑粉不断的转动着，可是慢慢的，这些齑粉又混合在一起，仍旧给人一种无序、混乱之感。
    可渐渐的，这些齑粉却是凝固一起，无序、混乱之感渐渐消失。
    那原本已经破碎成一片齑粉的石头再次恢复如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郑十翼轻轻蹲下身子，将手的石头放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四周，一众僧人完全呆住，愣愣的看着那看起来没有一点变化的石头，甚至忍不住要怀疑，方才是不是郑十翼施展了心魔术。
    那石头，怎的可以恢复如初？
    痴妄双眸盯着那地的石头，心间一片震撼，那等石头想要捏碎容易，而捏碎之后，用灵气将之包裹，凝固成看起来如同石头一般的模样，也有不少人都能做到。
    可……郑十翼，他并非是用灵气将之凝固，而是将之打碎、重塑，更将之重塑成原本的样子。
    这……这是郑十翼的境界！
    如此郑十翼已经达到这等境界？这等自己都未曾达到过的境界！
    郑十翼将石头放下，已是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便走便道：“若真有轮回，我自能寻到，若世间并无轮回，我……当建轮回。”
    一句话落下，四周一片安静！
    一众僧人更是面色难看至极，郑十翼这话什么意思？清教一直在将大道轮回，如今郑十翼的话，他这是将他自己凌驾在清教之吗？
    “小子狂妄！”
    宛若怒目金刚一般的痴斩大喝一声，体内金光又胜了一分，他张开嘴巴，发出一声长啸，一串串梵音自他的口传出。
    梵音传出，似乎天空那巨大的金佛也随之张开诵经，声音之充满了无尽的威严。
    隐隐约，似乎天空出现了一座巨大的佛殿，金佛端坐在佛殿之的佛坐之，他的下方，一面面台阶蔓延而下，从天际的尽头，直铺到下方地面。
    佛像金光闪耀，宝象庄严。
    无边佛光自天际洒落，四周众人一个个不由自主的跪拜下来。
    郑十翼前进的脚步终于止住，回头向着头顶之，那仿佛是端坐在天际尽头，坐在世界最高处的佛像望去，双眸幽深，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地狱，双眸之，无尽的一道黑色的光芒闪过，似是九幽地狱最深处，魔气之源飞出。
    刹那间，浓郁的黑色魔气自他体内浩荡而出，魔气似是无穷无尽，在他的头顶不断汇聚，转眼间却是凝聚成一尊魔之影。
    魔像遮天，似是有千丈之大，将这一方天地都完全遮掩，巨大的躯体之，更是生有一只只，充满了无尽恐怖之气的大眼，每一双眼睛似乎都凝视着下方众人。
    他的周身更是生有无数手臂，每一双手臂之，没一双手似乎都沾染了无数生灵的鲜血。
    千手万眼！
    大魔浮现，无尽阴暗、恐怖、幽森、骇人之气急速蔓延，笼罩这一方世界，只是瞬间，这一方天地都陷入黑夜之，对面金光大佛的光芒被完全掩盖。
    巨魔那无数魔眼，每一双都深不见底，似乎蕴含这可以毁灭日月星辰之威能，无数魔眼同时向着对面的大佛望去。
    对面，金色佛像在这一刻似乎都颤栗起来。
    巨魔仰天咆哮。
    一声咆哮，仿佛是数之不尽的怨魂同时发出长啸，声音尖锐、瘆人，又仿佛是一尊自天地诞生之时便亘古存在的魔神发出的长啸。
    咆哮骇人，碎天裂地，地动山摇！
    四周的空间急速波动起来，空间出现片片塌陷。
    四周的大地，甚至整个清教都疯狂的摇晃起来。
    一个个僧人，感觉自己仿佛是坠入了无边地狱之，一个个厉鬼在耳边不断的尖啸着，向着体内冲去。
    天空，那巨大的金光佛像之，忽然浮现出一道道裂痕。
    下一刻，金光大佛骤然碎裂，金光四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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