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动着黑纱,黑纱飘动,却始终露不出黑纱掩盖下的那张脸。
“你也想趁着这滩浑水进去,也想做些准备。”六指人轻声叹着:“可是你知道,我们是不需要做准备的,不需要,我喜欢等到最后,喜欢看到结局,然后再去收拾残局,所以你们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在为我们准备一切。你……明白了?”
柳拓点了点头,露出钦佩的神情,恭敬道:“是,我明白。”
“明白就好!”六指人微笑着,又在嘴中放进了一片桔肉。
“不过臣下不明白,为何老妖怪要这样费周折,以他的实力,应该很轻松就能摆平方家!”柳拓带着一丝疑惑,皱着眉头问道:“为何要利用一个深浅不知的年轻人去做这些事情。”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六指人娓娓道:“如果老妖怪利用手中的势力去对付方家,那么太子自然也会有理由出动他的势力,这样斗起来,对于两方都是巨大的损害,他们不会希望在这个时候就将自己的实力展露出来,而且…….老头子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说到“老头子”,六指人声音带着极深的怨恨。
“只是要处理这边的事情,似乎用不上太多的实力。”柳拓似乎还没有明白其中的玄机。
“牵一发而动全身。”六指人淡淡地道:”谁也不敢保证这里的争斗会蔓延下去,而且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暴露一点实力,也就等于暴露了他们所具备的整个实力。牵一发而窥其身,这是他们的本事。”
“我明白了!”柳拓终于微笑道:“双方要想争夺这里的外库,只能通过这种民间手段,只能看着他们所代表的民间力量进行对抗。”
“你终于明白了。”六指人很开心地轻声笑着:“不过这年轻人如今的实力太弱,和方家的差距太大,所以老妖怪必定已经做下了安排,这年轻人之后还会得到很多的帮助。”
“何儒会是老妖怪的人!”柳拓忽然道:“也许安排的就是他,由他提供帮助,也许这就是老妖怪力挺何儒会的原因。”
六指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何儒会是个小人,所以并不是老妖怪的人,也许只是受到了一种很隐秘的控制,我想老妖怪部下研制的毒药已经起了很大的作用。”
“主子的意思是说,何儒会被毒药控制?”柳拓有些吃惊。
六指人轻轻敲着桌沿,轻声道:“只是一种可能,因为老妖怪控制人的手段实在太多,但这是最有效果的手段。”
“太子难道甘心自己的外库面临这样的危险?”柳拓再问。
六指人缓缓道:“不甘心?难道你以为他会忍不住出手?即使他蠢,他手下那帮人可不蠢,只要他们出手,老妖怪自然会替他的主子跟在后面动手,这样的形势,谁先动手就等于谁先暴露自己的实力,所以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先动手。”笑了笑,轻声道:“如今谁胜谁负尚未可知,我说过,我喜欢看结局。”
柳拓茅塞顿开地笑了笑。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你陪我看到这场戏的结果,而我所告诉你的,是这出戏的大幕,既然要看戏,我总要帮你将大幕拉开!”六指人轻轻笑道。
“所以我们只是看戏的客人,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柳拓会心地微笑,对身边的六指人露出一种崇拜之色。
六指人又享受了一片苦涩的桔肉,才轻轻道:“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迎娶辰隐先生的女儿?”
柳拓神色立刻黯淡下来,有些忐忑地轻声道:“萧素贞患上了血症,恐怕活不了多久。”
“哦!”六指人似乎有些惊讶,沉默一下,声音低沉地问道:“你确定?”
气氛似乎严肃起来,就连风儿似乎也无力吹动那阴暗的黑纱。
柳拓想了很久,似乎在想着萧素贞患病的点点滴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肯定地道:“因为这是南疆普陀手所诊,臣下信不着那些俗医,却不能不信南疆普陀手。”
六指人微微点了点头,轻叹道:“很可惜,如果你能成为辰隐先生的乘龙快婿,我想对我们很有帮助。他是文人之首,有时候读书人的言论比刀枪更恐怖,更有杀伤力,要绑住他这种清高之人,掌握言论这种利器,成为他的女婿倒是一个很好的法子,可惜可惜…….!”
柳拓神色黯然,也不知道是因为萧素贞的病情,还是因为失去了这个极好的良机。
“此事暂缓!”六指人轻吐道:“你并不缺女人。”
柳拓叹道:“臣下只为没有达到主上的目的而有些惶恐。”
六指人淡然道:“没有目的,我们没有任何准备,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目的,一切仅仅是因为……兴趣,我想你应该要记住。”
“是。”柳拓额头没来由地溢出一丝隐蔽的冷汗。六指人将手中最后一片桔子放进嘴中,从桌上拿起一张绣帕,轻轻擦了擦那秀气白皙的手,悠然道:“杭州这边的戏就让他慢慢演下去,我想结局并不需要等太久,所以这边的事情我们可以缓下来。如果你喜欢铿锵的刀调,我想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忽然用一种低沉而激扬的声调轻轻唱道:“大风卷黄沙,一抹夕阳红似血,壮士之行血染袍……!”
柳拓静静地听着,等他唱完,才露出惊讶之色,压低声音道:“主子,难道那边……?”
六指人很悠闲地敲打着桌沿,只是发出轻轻的笑声。
“好啊!”柳拓很兴奋:“主子英明,臣下钦佩。”
六指人忽然用一种很谨慎的态度道:“我想有些事情总是要主动争取的,就像秋季的果实,即使它们已经熟透,也总要我们这些品尝果实的人去采摘,我希望这次我能采摘到丰盛的果实,所以我想在我品尝果实的时候,有你这位忠实的……朋友为我作伴!”
“臣下受宠若惊。”柳拓很兴奋,但忽然皱起眉头道:“但是臣下却有一丝担心。”
“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们知道我已经离开了京都,会对我的行踪起疑。”六指人很轻很慢地道:“不过对于一个天生的废物和垃圾,在他们眼里并不比一条垂死的野狗强多少,那些尊贵的人也不屑将目光盯在一个废物和垃圾的身上,甚至不屑看一眼,因为他们认准了一个道理,一个残废没有资格去和他们争,是的,没有资格……!”六指人的声音中蓦然充满了让人发寒的冷意,就像在千年寒冰中凝固的顽石,冷酷而僵硬,甚至带着一丝残酷,对他人,也是对自己的残酷。
柳拓站在一边,眼中充满了同情。
“如果让我再看到你出现这样的眼光……!”六指人黑纱后的双眼刀子一样盯在柳拓的眼睛上,很淡然地道:“我就会剜下你的双眼,让它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柳拓一个冷颤,垂下头,惶恐而带着颤音:“臣下明白。”
六指人忽然又温柔地笑了起来,竟然伸手牵住柳拓那只也很白皙秀气的右手,轻声道:“该得到同情的是那些愚蠢的贵人,因为他们的自以为是,因为他们的疯狂,因为他们的自大,那些会让他们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而我,是看到结局的那个人。”
柳拓没有说话,甚至呼吸都轻了许多。
“这次我们三个人前往那边,所以你需要准备三个人的东西。”六指人平静地交代道。
柳拓怔了一下,很不自然地道:“三个人?”
六指人微微一笑,缓缓道:“你,我,还有他!”说完,轻轻地看向了阁楼阴暗昏沉的角落。
那角落里竟然有一个影子,就像幽灵一样站在幽暗中,全身漆黑,竟然也带了斗笠,斗笠边也有那挡着容颜的黑纱,他整个人似有若无,如果不是六指人提醒,柳拓似乎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这本身就是一个让人遗忘的家伙!
柳拓英俊的脸孔抽搐起来,眼神里露出一丝惊恐,那是深入骨髓的惊恐,对于这个来自地狱的幽魂,他也许是除了主子外,唯一知道他存在的人,但是却又常常遗忘。
柳拓很清楚,主子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因为在主子的内心深处,也许这天下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甚至包括自己,但是主子却很需要一些能为他做事的人,像自己这样有着深厚背景的人物,是主子最需要信赖也是最需要防备的人,主子也许害怕自己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出卖他。
但是当柳拓第一次见到这个没有多少印象的幽魂影子后,他自己内心深处知道,也许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去背叛自己的主子,因为影子的存在,在内心深处植下了不可抹灭的恐惧,因为背叛并不意味着死亡,有影子的存在,死亡只是一种轻松的解脱而已。
但是自己却常常遗忘他,只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却有真实地存在,也许每一个见到影子的人,在后来只会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当恐惧掩藏时,这影子也随着隐藏在了心里,让人不敢去想到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品尝这苦涩带酸的桔子?”六指人忽然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似乎告诉过你。”
“我知道。”柳拓深吸一口气,尽量去遗忘那幽魂影子,恭敬道:“苦涩才能让人拥有改变的斗志,而酸会让我们清楚我们活的并不愉快。”
“所以你需要多准备一些这样的桔子!”六指人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缓缓向门边走去,他这次走得很快,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发现他的缺陷,他走快时,肩头竟然随着上下起伏,很剧烈,右腿弧形弯曲,成一种畸形的姿势!
原来他是一个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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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8-25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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