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下的东西是否与程轻有关,慕容恨觉得,她似乎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然而即便他们再如何询问,水底的声音都只是重复着那同样的几个字：风清,宝宝,土豆……
    看来，他们需要想一些别的办法了。
    慕容恨和程轻直到天微微变亮才终于得以划着小船离开湖中心。那时候，他们借着清晨的光亮，看到缠住他们船的东西是一些水草、尼龙绳还有头发。
    程轻没有穿鞋,于是慕容恨一直将他背回了别墅。到门口的时候，别墅的老板和老板娘刚刚买了早餐回来。他们见到这两个孩子这般模样从湖区的方向走回来，都是一脸震惊。
    “你们两个这是去哪了啊，去晨跑了？那边蚊子多，没咬一身包吧？”
    老板娘这一问,程轻和慕容恨都看看自己身上，发现这一晚上，他们身上竟然一个包都没被咬。
    进入别墅之后,有几个同学还醒着，应该是一夜没睡。他们看到何云潇背着程轻从外面进来,都有些惊讶。
    “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啊？”
    “不知道啊。”
    慕容恨和程轻回到之前呆的那间休息室，两个人都洗了澡，换了带来的衣服,就下楼吃早点了。
    趁着吃早点的功夫，慕容恨问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备用系统，她原先的那个沙雕系统到底出了什么事。
    JY256非常含蓄地说：“就是由于它的电流在某一时刻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波,导致数据紊乱，从而使系统强制关机且暂时无法重启了。”
    慕容恨：“……”表示一个字也听不懂……
    JY256:“简而言之，就是被吓死机了。”
    慕容恨：“……”
    JY256:“不过请宿主大人放心，虽然我只是一个备用系统，但在945可以重启之前，我也会竭尽所能地协助您完成任务的。”
    慕容恨：“谢谢。”
    JY256:“请问宿主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
    慕容恨：“没有，谢谢。”
    JY256:“……”忽然有了一种被嫌弃了的感觉……
    慕容恨：“对了，请问你怕鬼吗？”
    JY256:“不怕的，宿主大人。”
    慕容恨：“那太好了。”
    JY256:“宿主大人，如果您怕鬼的话，我们系统可以帮宿主把所有会引起宿主不适的鬼怪都打上马赛克的。”
    慕容恨：“那倒不必，我这边没问题。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所有系统在看到鬼之后都会哇哇大哭。”
    JY256:“……”这位宿主到底经历了什么……
    慕容恨：“还有一个问题困扰我许久了。”
    JY256:“您请说。”
    慕容恨：“你们真的是正规系统公司吗？”
    JY256:“……”扎心了……
    在和慕容恨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之后，系统就默默退散了。它觉得，这位宿主小姐姐可能真的不需要它……
    慕容恨吃完早点之后，就问身旁的程轻：“困吗？”
    程轻摇摇头。不过程轻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应该是还在想着昨晚水里东西的事。
    同学们昨天玩到了挺晚，所以一大早起来吃早点的人不多。慕容恨和程轻吃过饭之后，就问了一下老板娘和老板有关那片湖的事。可惜这边的别墅都是近几年才盖的，再早之前的事情他们也不清楚。这小两口也就三十来岁，也不是自小就生活在这附近的。
    “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她妈原先是这边刑警队退下来的，办过不少案子。不过她妈最近正更年期，睡眠不好，还老做噩梦。”老板娘道。自从昨天切磋过箭术之后，老板娘对慕容恨就分外有好感，看待慕容恨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的光芒。
    因此当慕容恨提出能不能带他们去见见这位老刑警的时候，老板娘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那位老刑警住在离这片别墅区不算远的一个小区里，六十多岁的年纪，眉宇之间英气十足，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很干练的女人。
    老板娘带两个孩子前来拜访的时候没直接说明来意，只是说带了两个对刑侦感兴趣的小朋友来见一见老前辈。这位老刑警性格还是十分豪爽的，说了许多鼓励年轻人的话，还给他们拿了水果吃。
    慕容恨观察着这位老刑警的样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对方虽然十分友善，神情中却透出一种困顿之感，并不像是一个退休之后准备颐养天年的状态。
    老板娘和她这位朋友家平时应该是关系很好的，见面完全不客套的。
    “今天你来了，正好劝劝我妈，都退休了，最近却又想起了什么十八/九年前的案子。操心操的，整宿睡不着觉。工作这么些年，又费脑又费心，天天熬夜，身体本来就不好。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了，就不能消停消停让我爸省点心嘛……”
    老板娘的这个朋友也是个刑警，虽然这么数落着自己的妈妈，但是自己其实也是个办案狂。
    老刑警听了女儿的话，微微皱了眉，却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这些年为了案子亏欠了家人太多，她也是打算着退休之后就好好陪陪老伴儿的。可是唯独这个案子，她有点放不下。
    “这不是忽然又想到了一种当年之所以找不到被害者尸体的可能性嘛……”老刑警弱弱反驳道。
    “可是您老所假设的抛尸地点，离案发地好几公里呢。那片过去都是湿地，您倒是给我说说，犯罪分子当时是怎么想的，就非要抛尸到那个坑里呢？”刑警姑娘道。
    老刑警一时语塞。怎么说呢？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做梦梦到的吧？如此一来，她闺女非得把她当成老年痴呆当场确诊了不可。而正在老刑警郁闷的时候，就听到今天来做客的两个小朋友当中，那个看起来软软的男孩子忽然开口问道：
    “那个，您们说的抛尸地点，是ＸＸ小区附近的那个湖吗？”
    程轻原本只是试探性地一问，没成想，他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两名刑警都愣住了。她们明明什么关键词也没说啊，怎么这孩子就把这个地方给说出来了？
    慕容恨看着两个刑警的反应，就觉得他们这次，应该是找对地方了。
    原来老刑警这段时间并不是什么更年期失眠，而是晚上总是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内容关系到一个十几年前的连环案件，而那个时候，作为探长的她正是案件的主要侦查人员之一。
    其实那个案件在发生之初，原本只是由几个没有被重视的失踪案件组成的，报案地点也相对分散。直到警方在侦查中发现了这些失踪者都曾经去过同一个二手汽车交易市场之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怀疑这可能是一系列抢/劫杀/人事件，失踪者很可能都已经遇害了。奈何那一段时间附近没有一个地方有报警说发现过无名的尸体，后续也没有人再失踪，这样一来，光凭设想，案件的定性就成了难题。他们当初也曾到交易市场的附近去排查走访，也有过几个怀疑的人，但是因为证据不足，那个年代侦查手段又都比较落后。因此时间一长，案件就只能被挂了起来。
    老刑警当初一直是极力主张这几个案件应当以抢劫杀人案来串并的，只可惜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串并案根本批不下来。不过在那之后，她始终没有放弃对那个案件的侦查和研究。她觉得，这几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就人间蒸发了。人死尸留，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结果这一追查，就是近二十年。
    不知是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一段时间，已经退休的她总是会梦见自己看到当年的凶手将受害人的尸体抛到湖里的情形。而那个湖，竟然就是离自己家不远的那个。
    这事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果然，她闺女也是不信的。可是如今，她们却从一个少年口中听到了和梦里同样的答案。这事情，当真是让人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能够有办法申请打捞一下吗？”慕容恨问道，“具体地点我们可以提供。”
    老刑警张了张嘴，却无法接话。她现在已经退休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刑警队长了。虽然如今，凭借自己的几分薄面可以去运作一下这件事，可也总要给人家一个理由吧？然而这个理由，实话实说肯定不行，编起来也太难了啊……
    正在老刑警一筹莫展的时候，刑警姑娘清了清嗓子，道：“或许我可以去试着申请一下……”
    最终，不知道老板娘的这位刑警朋友到底用的什么办法，总之打捞申请真的就批下来了。她事先和慕容恨还有程轻沟通了一下打捞的具体位置，真正进行作业的时候，考虑到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并没有叫他们过来。
    “您真的相信我们吗？”程轻轻声问道。
    刑警姑娘想了想，笑道：“只要对破案有用，我都想试一试。”
    最终的结果，那片湖里一共打捞出七具遗骨，全都是死亡后被装进尼龙编织袋里，再放入铁块沉入湖底。作案手法统一，初步判断是同一凶手所为。
    刑警姑娘取了程轻的几份血样，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拿了一张照片交给程轻。照片上是一个装在密封袋子里的皮带扣，虽然已经被侵蚀严重，但上面的凹凸图案依旧依稀可辨。
    “这应该是属于你母亲的物品。”刑警姑娘轻声道。
    程轻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
    “谢谢。”程轻哽咽着说。
    “该是我向你们表示感谢才对。”刑警姑娘道，她不太会安慰人，就勉强挤出一丝笑，“假如没有你们的出现，我肯定还当我妈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呢。”
    如今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束，她们的侦查工作需要重新启动，现在才刚刚开始。
    在下一次探视程父的时候，程轻将那张皮带扣的照片带了过去。程父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那条皮带，是他当年省吃俭用一年，才攒够钱给程母买的生日礼物。
    “这个，是哪里来的？”程父的眼神呆呆的，他看着程轻，整个人都懵了。
    程轻就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和程父讲了。
    可能是由于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程轻说完之后好久，程父都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再后来，程父开始笑，笑着哭，哭着笑，把程轻都吓哭了。
    探视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程父被带回去的时候，情绪依旧算不上稳定。程轻很担心，或许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和爸爸说这件事，或许等他从强戒所出来之后再说会更好一点。
    关于程轻妈妈的事情，如今李叔李婶也知道了。李婶特地找到了强戒所那位一直关照着何父的朋友，拜托他最近对何父再多多照拂一下。毕竟乍然听到这样的事，程父的心情可想而知。
    直到几天之后，李婶接到了强戒所那位朋友的消息，说程父的情绪已有所好转，这样大家才终于放心。
    在这期间，慕容恨和程轻的高考成绩都已经出来了。两个人的真实成绩和当初估得差不多，按照已经公布的一本线来说，T大和N大都稳了。
    今年嘉泽高三六班的成绩考得特别好，平均分排到了全校第三，甚至碾压了一个重点班。就连当初几个认为自己考砸了的同学成绩也都不差，只不过在报考志愿上会有一些小遗憾，但总体还是好消息多很多。
    程轻的成绩依旧遥遥领先，当同学们得知他竟然没有报考清华北大而是打算直接留在T市读N大的时候，都惊讶坏了。
    “程同学是不是估分估差了啊？”
    “没有啊，当初贴吧里有同学晒过年级前几的估分情况，程同学估得还挺准的。”
    “那难道还是为了何同学吗？”
    “必须是吧，毕竟程同学当初自主招生都没去考，应该是早就是这样打算的了。”
    “我的天啊，咱们可爱的小学霸这么痴情的啊，真的太羡慕咱校霸大佬了。”
    “校霸何同学也不差啊，听说已经和家里摊牌了，毕业就要和程同学结婚了。关键人家父母，根本没有什么门当户对家族联姻的狗血台词，直接就表示支持和祝福。我听一个朋友的爸爸说，何父其实一直都特别喜欢程同学的，私底下一直叫人家小女婿呢，只不过程同学不知道罢了。”
    “这也太梦幻了吧！”
    除了成绩的事情以外，慕容恨的沙雕初始系统也在被吓死机的第二十天的时候醒了过来。而作为备用系统的JY256也圆满地完成了它的替补任务，准备离开了。
    回想起这二十天的工作，JY256唯一的感触就是：太闲了，这个宿主根本就完全不需要系统，自己什么都可以搞定。
    对此，慕容恨表示，她这是习惯成自然。
    SD945:“嘤嘤嘤……这下子大佬肯定更嫌弃我了。”
    JY256:“亲，你可长点心吧。”
    JY256在离开慕容恨魂体的时候，特地提到了一件事。它说它也曾经协助过一位宿主来到过这个任务世界，并且呆了四十年。因此，它对这个世界的目标男主应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不过它这次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发现慕容恨身边的这位目标男主和它之前宿主做任务时的目标男主，似乎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JT256:“具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他们虽然在身世背景与外貌上都是同一个版本，可是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当然，这也可能是由于不同任务者的个体差异对目标男主产生了不同的影响，也许是我想多了，这些都应该属于正常现象，哈哈～总之，很荣幸能够为您服务，我亲爱的临时宿主大人，祝您任务顺利。”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只听得“叮咚”一声，临时系统就离开了慕容恨的魂体。
    慕容恨想了想临时系统刚刚说过的话，又看了看自己身边正咬着笔认真研究菜谱的程小轻。她觉得，不论正不正常，她的小同桌都是最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明天小轻轻最后一章了哦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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