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归结于自己是太过愤怒而忘记皇家礼俗,于是告罪,“臣知罪。”
唐昀没看他,继续说道:“其三,你提到听信宠妃谗言,可是暗指宸贵妃侍宠生娇,向朕讨好卖笑邀宠而得皇贵妃之位,乃至三皇子伴读之位?”
杜宴跪得笔直,拱手扬声道:“臣不敢。只是臣以为,天下当以仁德为先,而后妃也当恪守宫规礼仪,不应妄言左右陛下决策。前朝多少后戚误国,惹得民怨四起。还望陛下引以为鉴。”
“尚书令此言,便又是犯了第三条‘不辨是非’。”唐昀冷目,“不过尚书令既然提起,那朕今日,也明明白白告知于诸位爱卿。”
“册封皇贵妃,是朕思虑许久并与宗正寺商议之后的结果,宸贵妃及后宫嫔妃,至今一无所知。至于三皇子伴读一事,更是朕与晋国公亲自商定。而宸贵妃……”他顿了顿,看向尚书令的眼神中带了丝丝冷漠,“就在方才,还向朕进言,要朕为三皇子另择伴读。”
闻言,尚书令愣在那里,蹙着眉,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顾贵妃……不,宸贵妃她,难道不是为了谢恩而来?”
“纵使宸贵妃是为谢恩而来又有何错?”唐昀轻哼,“令是朕下的,人是朕选的。贵妃因感念而来,尚书令也觉得这是犯了错?”
他视线缓缓偏转到邱计郎吟等人头上,“还是诸位爱卿觉得,宸贵妃此举,有悖后妃之德?”
郎吟是御史台的首席,御史台主纠错辩议,他忙拱手道:“宸贵妃娘娘进退有度,仪容有则,堪称大邕女子之表率。”
杜宴心下一狠,直言道:“可贵妃善妒,总是人尽皆知之事。”他尊崇天子,不敢与其直视,只俯首道:“且不提早年之楚良媛,就说近年来,大公主生母姜氏、才人方氏、乃至庶人裴氏,其落败,无一不与宸贵妃有所关联。三月前,四皇子广集殿受害一事,陛下更包庇宸贵妃而冷落齐贵妃。更别说陛下为宸贵妃而弃后宫众妃,实乃宸贵妃善妒之首罪。”
“杜大人,慎言!”符申眉头锁得厉害。
“我之所言,字句属实。”杜宴说到这地步,却绝对不会停下来,越说越有理,振振有词道:“可天子三宫六院乃是理之自然,如此诱令陛下失善于后宫诸妃,实是误大邕皇嗣之丰盛,更有碍于储位之安定。”
“啪”
唐昀再忍不住,拍案而起。
桌案因掌力之强劲颤动不已,满殿大臣侍女刹那间匍匐下去。
“陛下息怒。”
唐昀懒得与他废话,“吴英,你来说。”
吴英略一上前,冷眼瞟了尚书令一眼,高声道:
“良媛楚氏,积郁成疾病亡;才人姜氏,嫉妒贵妃造谣并不敬贵妃在前,下毒谋害孕中嫔妃在后,赐行宫安置;才人方氏,侍宠生娇,买通侍女意欲陷害嫔妃,贬为庶人;庶人裴氏,其罪不可胜数,罪孽深重,赐死……”
这些一道道的事情,朝臣们,尤其是相阁大臣们不可能不知晓。
于皇室而言,更是丑事。
可是如今唐昀自揭伤疤也要叫杜宴清楚明白,可见怒到何等地步。
吴英说完,最后加了一句,“杜大人,前朝后宫是一样的,天下岂有不辨黑白不辨经过就定罪的道理?”
符申也开口说了句公道话,“杜大人常年钻心于政务之事,并不多理会外事,自然也未曾亲自探查询问过宸贵妃是何等人物。可若不曾领教或亲身经历事实,又怎能空口白牙捕风捉影,未免有污蔑之嫌。”
“就本官所知,昔年东宫宫变,宸贵妃护东宫保陛下长子安然降生;宸贵妃虽得宠,却从未侍宠生娇,反更尽心侍奉,上孝太后,下善子嗣。且宸贵妃执掌后宫这些年,后宫相安无事,前朝后宫安稳无忧。去年大邕灾祸四起,宸贵妃捐献多少银两,杜大人可知?荣安县主与顾户部郎中分别在相州渝州尽多少力杜大人又可曾探究过?单凭此项,便可探知贵妃能力与仁心。”符申缓缓说着,一字一句道:“凭宸贵妃的恩宠,若是宸贵妃当真要诱惑陛下扰乱后宫,大邕不会是今日之景象。”
其实杜宴并非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下意识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若非陛下包庇顾贵妃,定然不会有这样多的事情发生。
可吴英方才这样一道地念出来,他细细回想起每件事发生的当口,都不免胆寒。
符申看着冷汗涔涔的杜宴,幽幽道:“关于宸贵妃之秉性、事迹,杜大人若有闲,大可着夫人询问万老太妃、林太妃,福安福卉二位长公主或淮阳王妃。至于当初东宫之事,杜大人不如问一问边关守将褚崖将军。当年宫变之时,褚崖将军便在当场。”
“说到宸贵妃善妒,更是无稽之谈。依本官所看,宸贵妃能平安生养三位皇子,可见其福气之浓厚,仁德之深重,陛下即便为了皇嗣为了后宫安定多宠爱宸贵妃一些,也是无可厚非。”
“齐贵妃纵然是好,可这并不代表,宸贵妃便是无能无德之人。杜大人本是相阁之臣,切莫因为一时偏见而错看了人。本官相信,只要杜大人抛弃忘恩旧怨,重新审视,断然不会再轻易说出今日之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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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01-16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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