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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崔蒙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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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01-16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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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于草长莺飞中飞逝。
    十八那年,乃是新帝登基之年,叔母突然开始密集地询问我关于女子的事情。
    我是男人,不是女子。
    我对她们也没有心思,答不来叔母的话。
    叔父骂我榆木疙瘩。
    我反笑他老迂腐。
    叔父不信邪,与我引见许多世家贵女无果后,企图将手伸向书院内的女夫子。
    他觉得知根知底好,可我抵触得要死。
    母亲当年也是书院里的女夫子,可她看了大半生的书又从教十余年,最终却选择随父亲而去。
    多年游学在外,我见惯女子们在世俗中的挣扎,眼见她们奋力想挣脱世俗的偏见与牢笼,却因种种原因困死于原地后,我愈发不懂母亲。
    若女子挣脱枷锁好不容易为自己而活后,却又将生命和所有情感归附于一人,反将自己锁住,岂非太过愚钝?
    那年清明祭,我在母亲墓碑前只待了片刻。
    叔父叔母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叹息过后,再未有过之前的举止。
    我又松快下来。
    就在这时,书院里突然来了位女夫子。
    我对女夫子素来不闻不问,可这位女夫子人还未至,名儿先已传开。
    据说她乃是宫中陛下宠妃淑妃娘娘之亲妹,又经由前书院女夫子淮阳王妃举荐而来,更绝的是年岁只有十一二。
    由于所学略有不同,书院里女学的夫子初始教学的年岁的确比起男夫子要年轻上几岁,此前那位淮阳王妃也是十二岁来长白书院做女夫子,但淮阳王妃是因幼年就在长白书院求学,故而能十二做夫子,这位顾女夫子又是为何?
    因着她那位做宠妃的姐姐吗?
    我不理解叔父何时如此摧眉折腰了。
    长白书院可不是国子监,任由那些贵人胡来。
    我越发不满,决定试一试这位女夫子的深浅,好叫她知晓,夫子这一行,并非有权有势就能担当的。
    她入书院的第二日,我佯装散步“偶遇”她。
    那时春花烂漫,长白书院幽香满溢。
    她站在一棵经年的杏花树下,微微仰头看不远处的藏书楼。
    彼时晨阳正好,风过林梢,她站在光影里,安静温婉得叫人不愿惊扰。
    可我当时是个傻子,不知那是上天为我安排的余生。
    我知她喜书,便就“书卷”一词试她,自认不曾为难,却也犀利,甚至为了叫她能理解我的意思,还特地就女子而言,叫她作答。
    虽然我大了她几岁,却也不算欺负她了。
    好歹叫她知晓做长白书院的夫子得是何等能耐。
    我满心等待着她吃瘪的表情,也盼着叔父能理解我的心思。
    可我似乎错估了这位小小的女夫子。
    她从始至终冷静稳重得不行,只在思考时眉心会稍稍蹙起。
    片刻后,她开口了,明明语气那么柔和,说话却能气死人。
    她说我明明身为长白书院夫子,开口却以男女论事,与市井粗鄙人无异。
    这是我回雍州后,第一次感到惊愕。
    我在她喝奶的年纪就游走四方了,我见过的人走过的路比她吃过的盐都多,她居然说我是市井粗鄙人!我明明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水平去迁就她!
    好吧,我许是急了。
    为了试探她的深浅却生生将自己的把柄送上去,我是蠢的。
    我与她致歉过后,认真了许多,引经据典地与她辩论。
    到底是阅历不深的小丫头,虽读过许多年书,可却止步于书本,如何能辩赢我。
    不过她张弛有度,该辩驳时不会退缩,该谦卑时真诚又坦然,明明年岁不大,可这份稳重自持,已是我许久未见过的了。
    她输了。
    可赢得了满书院师生的赞誉,包括我。
    我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她这样安静又坚毅的性子。
    不过先说好,我只是喜欢与她清谈,并非男女之情。
    她也知晓我见识多,常来向我询问探讨,我得意之余也愿意教她。
    我想,我将她当作我的学生,不对,亲传弟子那种。
    可她才来不到两月,有一次下山去上个香竟然失踪了!据说还有人追杀?!
    我冲到雍州刺史府去问候了刺史他老人家怎么管的治安,又连夜带着人去寻。
    可怎么都找不到人,我有点慌。
    我才确定好的衣钵传人就这样不见了,我恨不得掘了整个雍州城!
    好在天亮的时候,她平安回来了,据说送她回来的是个小白脸儿。
    书童悄悄告诉我,那小白脸儿许是顾夫子的未婚夫。
    我嗤笑:我的弟子,怎么可能看上小白脸儿。
    书童说我长得也白。
    我叫他滚。
    多番查证后我得知,那小白脸儿是我王家的世兄,就是过路的,我家大弟子也没有未婚夫。
    我很满意。
    我的弟子,怎能留恋于男女之情呢?
    后来的日子里,看着她长成,为师很是欣慰。
    与她相处时,我竟前所未有的放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着家人在京城,她到了年关要回家去团聚。
    她说她要有小外甥了,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我心里嫌弃,小外甥有什么有趣的,又不能与你讨论学问不能帮你整理课业。
    可她还是要回京城。
    成吧,反正她第二年开春也要回来的。
    左右我在雍州无事,我去了安州一趟。
    那里也有个书院,藏了许多古籍,书院院长是我的忘年交,我与他大醉一场,薅了他两车古籍。
    他咬帕哭着问我为何迫害他。
    我告诉他我收了弟子,这是给弟子的新年礼物。
    这老头,还想跟我回雍州见我弟子。
    想撬我墙角?
    绝无可能。
    我让他死了那条心,他却奸笑着看我,说我动情了。
    我嗤笑他年岁大了眼睛不好。
    我又没吃寒食散,还动情呢,真是为老不尊。
    安州到雍州的路要赶十几日,我嫌车夫笨手笨脚不会驾车怕摔坏了我的宝贝古籍,于是自己打马驾车。
    回雍州那日,正赶上开春她回来。
    看见藏书楼满架子的古籍,她兴奋地窝在藏书楼过了三夜。
    可怜我这身子骨,也被她拉着看书三夜。
    虽然累,可我甘之如饴。
    我以为我与她会一直这样下去,日后我接叔父之任做院长,她做书院首席长夫子,我们师徒还可以继续写书授业,或许在文坛开创一个流派也未可知。
    直到那年,大邕天灾四起。
    前往相州的途中,我确定,我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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