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a市中心的一个高级娱乐会所。贺麟到时已经是下午的六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门口穿着西装的侍者在看到贺麟时，殷勤的将他带到了三楼的顶级vip包厢。
    这是他经常来的地方，这里的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
    包厢内早已来了数人，基本都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们，见到贺麟来了，其中两人朝他示意。
    “哟，贺少来了啊。”
    贺麟有些敷衍的“嗯”了一声，兴致缺缺。
    几人见他无精打采的模样，朝他挥了挥手中的桌球杆，问：“贺少，打球吗？”
    “不打。”贺麟看也没看他们，径直走到沙发处坐下，似乎很累的靠在沙发靠背上。
    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男生走到他身边坐下，扭头看了他一眼，调笑道：“你这几天干啥了怎么虚成这样？怎么？你妈给你找的家教是女鬼？把你阳气都给吸没了？”
    贺麟斜了他一眼，瞬间坐直身体，“你才虚。”
    他今晚出来是为了玩和放松的，那些烦心事就不去想了。
    “未成年，喝什么酒？”
    柔和的音乐在整个包厢回荡，封淮的脸在打火机的火光下忽明忽暗，他听着远处传来的各种嘈杂声，心中的烦躁反而越来越甚。
    “半个小时。”封淮回答，随即没再管贺麟，走至不远处的沙发坐下。
    浓郁的酒香涌入鼻息，贺麟是很少喝酒的，也不怎么喜欢喝酒，但此刻他心中烦闷，便也没有拒绝，他刚要接过那杯酒，一只手就从一旁伸来，将那杯酒抢了过去。
    “哥，你怎么在这儿？你来多久了啊，我怎么没看见你。”
    点开楚渝的头像，封淮翻看着与楚渝之间的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视线落在最后一条信息上。
    另一边，贺麟走后薛珩也跟着离开了，那处休息区便只剩下了封淮一人。
    贺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脏微跳，抬头看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中，一个人逆光而站，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这人的五官，贺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面前的人淡淡的应了一声，将那杯酒放在了茶几上，对薛珩说：“贺麟还没成年，以后不准给他喝酒。”
    贺麟在看见封淮的那刻一下子精神了，他贺麟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的这个哥哥了。
    那是一个角落，光线比贺麟所在的地方暗一些，又有装饰物遮挡，贺麟来时没注意看，自然没有发现。
    薛珩给他倒了一杯红酒，递到他面前，问他，“喝吗？”
    明明声音没什么起伏，薛珩却是听得心脏一跳，他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淮哥，我忘了小贺还未成年了。”
    生日那天过后，楚渝再也没有来找过他，无论是现实还是微信。
    角落里闪出阵阵火光，是封淮无聊的在玩儿打火机，贺麟是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连忙去了休闲娱乐区跟他们一起打桌球。
    他拿起一旁被他来回按灭多次的手机解锁，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点进微信了，最上方的那个头像仍旧没有新消息发来。
    这哪儿是忘了啊，贺麟是他们几个兄弟中最小的一个谁不知道，只是他向来随意惯了，没有未成年不能喝酒这个规矩，像他，他从十四岁就开始沾酒了。
    他条件反射般的站起，喊了声“哥”。
    就算他不写那些习题又如何，楚渝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略有些低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贺麟的桌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身材高大，给本就不甚亮堂的地方笼罩了阴影，压迫感极强。
    【路上堵车了，我可能来的比较迟。】
    是楚渝发的。
    发来没多久他就看见了，只是没有回复，不仅仅是这一条，很多条楚渝找他的信息，他曾经看到了也没有回复。
    即便他刻意表现得敷衍和冷淡，楚渝第二天仍旧会来找他，好似不在意他的态度一样，那时他就在想，原来楚渝竟然这么喜欢他。
    只是那种喜欢，在他生日的那天就消失了。
    这本该是他最满意的结局，可从楚渝离开包厢的那天起，他的心却没有一刻安宁过。
    直到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心中的这股不安，是他在害怕会失去楚渝。
    意识到自己对楚渝是什么感情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
    他不是同性恋！
    从小到大，他从未对任何同性产生过兴趣，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gay，他还偷偷找了钙片来看，当他看到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纠缠时没有任何生理反应，甚至还觉得恶心。
    那时他就确定，他不是gay。
    可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旖旎潮湿的梦，梦中的他抱着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亲吻，他的手中抓着的是柔顺的长发，耳边是两人急促的呼吸。
    如同处于一片浓雾中，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凭着本能在动作，快结束时，那片雾突然散了，他终于看清了他身/下的人的脸。
    那是一张极为精致妖冶的脸，熟悉又陌生，眉眼不是他记忆中的淡漠冰冷，而是含着一抹让他心悸的魅。
    那人对他轻轻一笑，仰头抱住他，在他耳边吐了一口热气，喊了他一声。
    [封淮。
    他瞬间惊醒，入目的是满室的黑，他浑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久久都没能回神。
    那天半夜，他狼狈的在大冬天用冷水浇了头，在卫生间待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出来。
    而那一夜，他清醒到天明。
    自那次之后，他仿佛就中了魔咒一般，每晚入睡他的梦中都会出现楚渝的身影，教室、操场、食堂、体育室的更衣间、甚至，在他睡的那张床上……
    封淮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严重时更是一夜无眠，眼下的乌青甚至引来了秦宇杰几人无情的嘲笑。
    那天他终于忍不住，在离校之前去找了楚渝，他是脑子一热就跑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找楚渝要做什么，到一班门口时他就后悔了，他本想转身就走，直到他看到趴在课桌上熟睡的楚渝。
    在看到楚渝沉静睡颜的那一刻，他混乱的心绪突然一下子清晰了。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在窗外看了楚渝整整三分钟，那时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
    他是他的。
    楚渝是他的，是他封淮的！
    谁都不能抢走！
    思绪回笼，看着暗下的手机屏幕，封淮终是鼓起勇气，再次解锁对着那个他已经点进去无数次的头像编辑信息。
    他要对楚渝说的太多了，但最后删删减减，却只剩下了两个字。
    【在吗？】
    封淮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发出了这两个字，他原本紧张的神情在看见手机上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时一怔。
    【渝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过后，才能聊天。】
    楚渝竟然把他删了！
    他竟然敢删他的微信！
    封淮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捏着手机死死盯着楚渝的头像，仿佛透过这个头像就能看到这个微信的主人一样。
    “楚渝！”
    握着手机的手紧的微微颤唞，封淮几乎是从牙缝里喊出了楚渝这两个字。
    封淮用了近十分钟才冷静下来，他看着楚渝的头像勾唇轻笑了一下。
    楚渝，你以为删了我就能跟我划清界限吗？
    呵，分手，我同意了吗？
    可能是封淮周身的气压太低了，以至于有人来到这片区域时都不敢靠近他。
    贺麟打了会儿桌球回来见封淮还坐在那儿，他刚一靠近就忽的对上一双在黑暗中犹如猛兽一般的眼，贺麟瞬间就不敢过去了。
    贺麟暗自纳闷，不知道是谁惹到了封淮，为了避免撞枪口，他本能的离封淮远了点。
    谁知他还没坐下，封淮就突然站起朝他走了过来。
    虽然已经不在一起住好几年，但是因为儿时的记忆，贺麟还是本能的有些怕他这个三哥。
    “哥，怎么了？”贺麟往后退了一步。
    封淮见他这模样，眉头一蹙，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封淮双手插兜，“明年初三老爷子生日，记得跟小姨一块儿过来。”
    说完也不看贺麟反应，直接离开了包厢。
    见封淮走了，贺麟才在沙发上坐下。
    他颇有些无聊的拿起一杯啤酒晃了晃，看着不远处的几人玩乐，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了楚渝那张冷淡的脸。
    他本来是想出来放松的，玩却玩得不尽兴，脑中想的都是楚渝看到自己没做的题后会露出的表情。
    或许楚渝什么表情也不会有，只会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公事公办的跟他讲题……
    贺麟突然就觉得烦闷，几个人看他独自坐在那儿发呆纷纷过来找他去玩，网吧开黑上分，若是往日或许他就一口答应了，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没了兴致。
    “不了，本少爷要发愤图强好好学习了，你们玩儿。”
    几个跟贺麟关系不错的发小听见贺麟这话，一阵哄笑，“你这莫不是要去私会哪个小情人吧，还拿学习当借口，我们会信吗哈哈哈哈……”
    贺麟斜睨了他们一眼，“爱信不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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