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夫坐在家里看见一个国民党军官和一群士兵抬着一个姑娘朝自己家走来,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情。(w-w--o-m)因为在昨天,一群士兵抬来秀兰母亲,在这儿没说上几句话就咽了气。为此,他挨了一顿暴打,眼看着他们到了门口,慌忙去开门。士兵们把秀兰放在床上,随后进来的军官对他说:“看样子你就是医生了,昨天送来的老太太是怎么死的?说!”
韩大夫脸色苍白,两腿发软,战战兢兢的说:“我……我……不是我,那个老太太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哼,这笔账先记着。现在,把这个姑娘交给你了,你听好了,第一,你必须治好她的伤。第二,昨天那个老太太的事不准向她透露一个字,不然的话,我先毙了你,再杀你全家。马上给她看伤,好好看看,别以为我抬来个死人坑你,我的军医说了,她死不了。”
韩大夫用发抖的手解开秀兰头上的绷带,仔细看了伤,又重新上药,包扎好,说:“她伤得不轻,怕是脑震荡,治好了也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就是痴呆,常说的傻子。”
“胡说!军医可没这么讲。”
韩大夫壮着胆子说道:“那军医肯定比我高明,应该让他——”他的话还没说完,军官瞪起眼珠骂道:“你他妈的要找死!我问你,到底治不治?”说着,伸手去掏枪。
“治治,我给治。”韩大夫的腿又开始抖了起来。
“你听仔细了,不管多长时间,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的伤治好。从今天开始,不准给别人看病,也不准外人到你家来。缺什么东西我负责。我还是那句话,她要是有什么闪失,第一个死的是你!”他又对士兵们说道:“咱们走!”
军官和士兵刚走,秀兰的姨妈从里间出来,看看秀兰,吃惊的说道:“这不是秀兰吗?怎么弄成这样?天哪,这是什么世道?昨天她妈妈死了,今天她又……”
“行了,行了,你吵吵什么?”韩大夫打断她的话,“那个当官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她妈的事不能让她知道,要不,咱们都得死。你去熬点稀粥,放点儿红糖,等她醒了给她喝。”
“那个当官的不是说缺什么东西他管吗?你去跟他要大米白面,水果青菜,看他说话算不算数。”
“他那是顺嘴胡嘞嘞,看他那凶样,真和他要东西,他不要你命才怪呢。”
“瞅你那胆子也不过就针鼻那么大吧,哪像个老爷们?你在家待着,我去要,看他给不给。”
“快去熬粥吧,去不去明天再说。”
第二天上午,韩大夫来到凸字形大白楼前,望着岗哨犹豫着。哨兵提着枪走过来叫道:“喂,你要干什么?”
韩大夫哆嗦一下,说:“我……找一位长官。”
“哪一位长官?叫什么?什么职务?”
“我不知道啊。”
“他娘的,什么都不知道,找什么长官?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快说!”
“我真不知道啊……我是大夫,昨天那个军官把一个受伤的姑娘送我那去了,我想要点东西。”
“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你胡说!”
“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要东西了。”韩大夫转身要走,哨兵‘哗啦’一声,推子弹上膛,喊道:“站住!不准动!”他走过来搜了大夫的身,搜出一块银元装进自己的衣袋,又说:“你说实话,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真的是大夫呀。”韩大夫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忽然看见走过来一个军官,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不信你问问他,他前天去过我家。”
军官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哨兵回答:“肖副官,这个人说自己是大夫,来找一位不认识的长官,很可疑。”
肖副官笑道:“他真的是大夫,咱们玩枪杆子的最得罪不起的人就是大夫。”他转身对韩大夫说道:“前天,我走以后,我手下打了你,我现在向你赔礼了,希望你要谅解他们。你要找的长官是不是昨天去了你家?他们昨天送去一个受伤的姑娘,对吧?”
“对,对,我就是要找那位长官,大高个儿,大眼睛,四十来岁,他在不在这个楼里?”
“他是我们团长,叫马汉光,现在开会,要组建龙原县清剿总队,正忙呢。你有什么事我可以给你办。对了,昨天送的姑娘怎么样啦?”
“姑娘醒了,身子很弱,我想要奶粉和营养品。”
“这好办,你在这儿等一下。”肖副官说完进了大楼。哨兵靠近韩大夫,面带笑容说:“刚才全是误会,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他把那块银元塞到大夫衣袋里,“这个事千万别告诉肖副官,他一句话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我不会说的。”
“肖副官是团长跟前的大红人,你找对人了。看,他来了。”
肖副官把一个纸箱交给韩大夫,“这是上好的美国奶粉,你拿回去,至于其他的东西,你一下子也拿不走,我派人给你送过去。你给列个单子。”他掏出笔和本子递给还大夫。韩大夫写了几行字,交给肖副官。肖副官看了看,装进口袋,说:“那个姑娘可是团长的心肝宝贝,这么多年,我没见过他这么喜欢一个女人,你要是治好了她的伤,可是大功一件啊。你小心照顾她,想要什么尽管找我,千万别出差错。”
韩大夫抱着纸箱,说:“你们有军医,条件也好,把那姑娘接回来得了。”
“那可不行,军营里不能收容女人。你好好给她治吧,要不然,你可要吃苦头了,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我明白。”韩大夫连连点头,转身往回走。回到家,韩大夫把纸箱交给妻子,让她赶紧冲一碗奶粉,然后去看秀兰。
秀兰躺在里屋的炕上,呆呆地望着屋顶。她姨妈端着碗进来,对韩大夫说,“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喂她。”又对秀兰说:“秀兰哪,这是你姨夫费了好大劲弄来的奶粉,趁热喝吧,暖暖身子。”
秀兰喃喃说道:“我不想喝。”
“那怎么行呢?身子要紧哪,要不然以后怎么见志刚?”她忽然觉得这句话不该说,看看秀兰,见她没什么发应,马上说道:“还是喝点吧,要不就凉了。”
“姨妈,你就别费心了。马汉光没安好心,不会放过我的。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以后怎么有脸见志刚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秀兰哪,咱们是小小的老百姓,就像路边的野草,人踩马踏都得忍着,事情过去就算了,别想那么多。你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志刚那头我兜着,保证他和以前一样喜欢你,听我的,你再不能寻短见了。”
一直待在旁边的韩大夫说道:“人命就一条,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一天就算一天。马汉光说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先杀了俺两口子。”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不是让你出去吗?俺娘俩说话你插什么嘴?赶快上外屋去。”
“难不难听也是真话,早说比晚说好。”韩大夫悻悻地出了里屋门。
八路军虽说撤出了县城,但留下来的精干人员组成了县大队、区中队等地方武装,深入山区农村,依靠民众,同国民党反动势力展开了殊死搏斗。他们炸毁军车,破坏交通线,镇压顽固的反动分子,搞的马汉光之流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虽说调动兵力做了疯狂的反扑,但局势的发展,对他们来说是越来越糟,即使待在城里也感到了恐惧,那些兵痞们再也不敢随便走出军营,去抢掠民财,糟蹋妇女了。因为几个不服气的家伙半夜出去,第二天发现全都横尸街头。
秀兰伤好以后,为了防备马汉光找麻烦,装疯卖傻,瞒过了很多人。肖副官来看过秀兰,什么也没说。令人不解的是,他们照样往诊所送生活用品。不过,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汉光却一次也没来,好像忘记了秀兰。这样的日子维持到了六月初,肖副官突然带着士兵来到诊所,对韩大夫说:“韩大夫,实在抱歉,团长有命令,请你带上所有的药品和那个姑娘跟我们走。”
韩大夫惊慌的问道:“这是……上哪去啊?”
“告诉你吧,共产党就要打回来了,我们奉命上青龙山执行军务。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的军医了,因为我们的医生在从师部回来的路上,遭到共军的伏击,已经殉国了。”
秀兰的姨妈从里间出来,对肖副官说:“肖副官,我的丈夫是医生,可以去给你们治伤看病,可是这疯丫头去干什么?”
肖副官冷笑道:“咱们都是明白人,她疯不疯,我和你们心里都有数。上山是团长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那我求求你,去跟团长说说,让丫头留下来给我做伴。你看,我丈夫也走了,这家里就没人了,再说一个丫头和你们这些老总在一起,也不方便。”
肖副官摇了摇头,又朝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这个五大三粗,长的黑乎乎的士兵立刻瞪起眼睛,恶狠狠地吼道:“啰嗦什么?再说废话,我们可要动手了,快点。”
韩大夫对妻子说:“算了,求他们也没用。你去收拾一下,带秀兰出来。”
在里屋的秀兰把外屋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见姨妈进来,说道:“我去,大不了就是死,我不怕。”
“什么死呀死的,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呢。”姨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人活一辈子,怎么也得有个三灾六难的,你这点事儿算个什么?咱们是女人,女人就是这个命。不管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回来见我,听到没?
秀兰没说话,跟着姨妈来到外屋。姨妈把包袱递给丈夫,说:“这是几件衣服,你要照顾好秀兰,要是没什么事就和长官说一声,和秀兰早点回来。”
韩大夫接过包袱说:“我知道,兴许三五天就回来了,你用不着担心。”他背起药箱和秀兰一起出了门。
姨妈站在门口,望着丈夫和秀兰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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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07-29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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