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回到病房，护士已经撤走了程哲然身上的各式监护仪贴片，也拿走了氧气罩。
    他就像以前那样躺在床上，但这一次，是万分之一醒过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苏唐坐在病床边，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她记得，程哲然来苍梧的时间比她晚很多，两人认识是因为一次偶然。
    那时候她为了保护一个傻逼到让人绝望的富二代，被坑得死去活来，受了重伤，行动能力大打折扣。
    傻逼富二代仗着有人保护，还在嚣张跋扈地挑衅外面要攻进来的人，苏唐当时恨不得崩了他。
    程哲然一针镇定剂打在傻逼富二代脖子上，让他安静下来。
    他又麻利地给自己处理了伤口，笑着问：“你们这些经常出外勤的人，遇到的都是这些纯种傻逼么？”
    彼时的苏唐还浑身是刺，脾气臭得让人发指，根本懒得跟这么个拖油瓶说话。
    但程哲然丝毫不介意，只是说：“我先给你打一针封闭，暂时恢复你的行动能力，请务必活着带我们闯出去，我还有一个妹妹要照顾。”
    “关我屁事。”当时的苏唐如是说。
    “家人很重要。”程哲然说。
    家人很重要，他要为他妹妹活着，苏唐要为父母报仇。
    后来，他们又搭档了几次，渐渐地熟了起来。
    准确点说，是他自来熟，单方面地跟苏唐熟了起来。
    他给自己看他藏在胸口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他妹妹的合照，那是个鼻梁上有些小雀斑的可爱女孩儿。
    他说起他妹妹的时候，眼睛里会放光，会格外温柔，笑得咧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他说他妹妹，是他最大的牵挂，最重要的人。
    他说：“苏，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幸，麻烦你以后，帮我去看看我妹妹，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只是苏唐该怎么说呢，她那时候根本没有答应过程哲然，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可苏唐又怎么想得到，世事变迁，最后的程嫣染，会跟自己走上那样的决裂？
    她会恨上自己，恨上这个疼爱她，为她付出了一切的哥哥。
    直到今时今日，苏唐仍不想太过苛责程嫣染，看在程哲然的份上，她只当自己看错了人。
    而现在，程哲然又死在凤川手里。
    苏唐伸手拉了一下白色的被巾，遮住了这个大男孩的脸。
    然后她低着头，久久抬不起来。
    ……
    君司安陪苏唐找了一个不错的墓地，安葬了程哲然。
    下葬那天，天上下起了淅沥小雨。
    他揽着苏唐的肩，等苏唐静静地哀悼完毕。
    “走吧，阿姨还在等着呢。”苏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生死有命，你尽力了，不要自责。”君司安摩挲了一下苏唐的肩头。
    “知道了，没事的。”
    车上不止有老夫人，还有小小。
    小小像是感受到苏唐的不开心，软软的身子依在苏唐怀里，小大人模样地安慰她，摸摸她的脸：“妈妈不难过哦。”
    苏唐亲亲小家伙的脸蛋儿：“妈妈没事，小小乖。”
    她决定，从今天起，她跟小小寸步不离。
    因为不管把小小交给谁，苏唐都不放心。
    凤川，现在是个疯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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