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很快就来了。
    一共九门科目,除却语数外,其余六门总分分别都是一百。
    光是看看考场安排和考试时间,南柠就觉得头疼。
    这次的考场座位是根据上次考试排名安排的,南柠还在最后一个考场。白陆去了第一考场,而宋成彦则多亏白陆上次的‘庇佑’,往前挪了两个场次。
    记下考场和座位号,南柠回到位子上，旁边白陆在收拾东西。
    周围有同学沮丧地哀嚎。一个说没学到什么东西，还有一个说还没复习好。
    南柠看白陆挺淡定的,安静地把笔尺收进透明笔袋。
    她伸手轻拉他胳膊，“你这次还准备考第一吗？”
    白陆动作停下，好像真在沉思,隔了会看着她说：“看情况。”
    看情况？
    少年你真的很不谦虚。
    南柠郑重地点头,“那我也看情况考个倒数第一，不能陪你傲视众生,我就在后面为你保驾护航吧。”
    白陆脸色微动,“……你这成语……”
    “用的不错吧？”她挺了挺胸脯,手指欢快地敲桌面,“我作文差点就满分呢。”
    白陆没反驳她,“嗯，把字写写好可能就满分了。”
    提起字,南柠又问：“你的字是怎么练的啊？以后能不能教教我？”
    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起身,淡淡说：“没有练过。”
    “白家祖传的？”
    白陆瞥她。
    她随手拿了只笔,跟着白陆出教室，打着商量说：“你会玩滑板和溜冰鞋吗？我这也是南家祖传的，要不我们俩交易下，你教我练字，我带你玩儿？”
    两人并肩走着，走廊上学生居多，都是往考场赶的。
    白陆虚扶着她肩，跟她换了个位置站着，“考完再说。”
    嘈杂的环境里，他的声音并不清晰，南柠需要紧靠着他才能听见。
    “嗯，那你不能耍赖啊。”
    不容他拒绝，小拇指主动勾上他的，大拇指再往他大拇指上强势一贴，算是约定好了。
    白陆双眸轻垂。
    指腹残留着她的温度，被她抓过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到了楼梯拐角，仗着人多，南柠突然趴上他右耳边，轻语：“快，给我一个鼓励的kiss！”
    然后喜滋滋地停下等着。
    白陆耳朵发烫，牵下她的手，“别闹了。”
    “不给就算了。”她有些沮丧。
    跟随众人出了教学楼。
    白陆的考场在多媒体教室，而南柠在实验教室，两条路不在一个道上。
    低落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南柠不一会又眉开眼笑起来。身旁有同学路过跟她打招呼，她都笑着一一挥手。
    身边站着年级第一的白陆，这感觉，就像是在向众人宣示主权。
    南柠越想越得意。
    快要分道扬镳了，南柠扬手向他道别。转过身还没走几步，手腕突地被人拉住。
    她转头，眼前一晃，有什么东西快速擦过她的唇。
    定睛一看，是白陆的手指。
    他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下，也没抬眼看她，“你……考试加油，考完请你吃东西。”
    南柠如今已经摸清楚他脸红前的预兆，如果仅仅是言语上的鼓励，还不足以让他觉得害羞。
    她盯着白陆那只手，直到他垂下放到裤兜里才收回视线。
    “嗯，你也加油！”
    南柠猛地从他兜里拉出手，又迅速在手背上一亲，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人就跑了。
    白陆原地怔了几秒，随后低头一笑。
    几天的考试已经消耗掉南柠所有的脑细胞和精力。每场考试坚持到一半，眼皮子就撑不住快耸拉下来。
    最后一场考试是生物，这次她没睡觉，谨遵白陆老师在考前传授的‘小秘诀’：
    选择题三长一短选最长，b、c选项不确定时就选c项……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她都没睡。但是看着大片空白的答题卡，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一回到教室她就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
    宋成彦自我感觉考得还不错，坐在倪晗晗座位旁的窗台上，脚尖踢着南柠的的桌腿子，“嘿，你这一副要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上次可没见你这样啊。”
    南柠有气无力地抬眼，“别烦我，我心里难受。”
    宋成彦拧瓶盖的手一顿，与倪晗晗两人对视了眼，“她怎么了？”
    倪晗晗也不清楚，转头用手探了下她额头，“生病了吗？”
    “小白兔，你们成绩好的会不会瞧不起成绩不好的啊？”她突然抓住倪晗晗的手。
    倪晗晗一愣，旁边宋成彦喝水的动作也停下。
    “没有吧，”倪晗晗说，“柠柠，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大柠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没意思。”宋成彦手沾上覆在塑料瓶上的冰水，往她们俩人脑袋上揉了几下，在南柠发飙前迅速逃了。
    “宋成彦你讨厌！”倪晗晗瞪起眼睛。
    南柠没工夫跟他耍嘴皮子，直接拎了本书砸过去。
    宋成彦躲开书本，还嘴贱地冲倪晗晗一龇牙，“我哪里讨厌呀？”
    倪晗晗一向不会骂人也回不了嘴，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反正你就是烦人！”
    宋成彦挑着眉朝她笑，身边的周恭临还学着倪晗晗的调子，捏起嗓音往宋成彦胸膛上砸小拳。
    宋成彦浑身一抖，赶紧把周恭临给推开。
    倪晗晗倒是把自己给气得烦躁起来了，收拾东西时桌上乒乓作响。
    见情况不妙，宋成彦又跑过来蹲倪晗晗桌边，下巴搭在桌上，吹了口气。她手里的书本翻动，他额前的卷毛也飘了飘。
    “干嘛！”倪晗晗脸色微红，没好气地把书本一压，不让他吹动。
    宋成彦两只手扒住桌沿，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笑起来痞里痞气的，“你说我想干嘛啊。”
    还没站起身，“啪”地一下，脑袋上盖了本书。
    南柠打了个颤，“宋卷毛你可别再随便发情了，我听着瘆得慌。”
    “卧槽！”宋成彦跳起来拽住南柠辫子，没使多大劲，嘴上倒是挺会放狠话，“你说谁发情呢！？”
    南柠歪着头，反手也去揪他的卷毛，“你啊你啊，我说的就是你！”
    打闹的时候还不忘冲倪晗晗飞了个媚眼，逗得倪晗晗直笑。
    白陆踏进班级，就看到座位上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他们看着像在打架，却又笑得特别开心。
    他已经站到了课桌旁南柠也没发现。宋成彦看到一脸冷漠的白陆，瞬间松开手，撇撇嘴提醒她。
    南柠回头。
    白陆搬着自己桌子往外移了点，兀自整理桌上被撞歪的书本。
    她立马松开宋成彦的卷毛，坐下来趴着盯他，边盯边理顺凌乱的头发。
    白陆安静由她瞧着，收拾完东西起身往外走。
    南柠起来瞪了眼一脸无辜的宋成彦，忙追上去。
    宋成彦在后面喊：“不跟我们出去吃饭啦？”
    “不去了！”
    就这么一前一后到了食堂二楼。白陆一路都没讲话，也不回头看她。
    现在是饭点，食堂里人多，每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龙。
    南柠站在他后面，身后有几个刚下.体育课满身大汗的男生。
    她低着头，手指虚戳白陆后背，嘴里小声碎碎念。
    眼前的人突然一让，南柠抬起头。他视线往旁边偏了下，声音不大地说：“站前面。”
    “哎！”
    白陆站到她后面，把饭卡递过来，“吃什么自己看。”
    南柠手捏着饭卡，默了默，“小哥哥，你是要包养我吗？”
    “……不吃算了。”
    “哎哎哎，我吃啊！”赶紧把饭卡护在手心里。
    她点了一荤一素，有一盘糖醋排骨。白陆也点了一荤一素。
    找了张空桌坐下。
    南柠把盘里一半的排骨划到他碗里，边得意地说：“虽然我没在食堂吃过几次，但是我还是知道这里的排骨很好吃的，我对你好吧。”
    说完咬起一块排骨，喜滋滋地眯眼，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白陆盯着碗里的排骨不动，慢慢把鱼推到桌子中间。
    南柠看了鱼一眼，“我不吃鱼，刺多。”
    白陆把鱼尾部夹进自己碗里，看她还不不伸筷子，又把只剩鱼肚子的盘子推到她手边。
    “吃鱼对脑子好。”
    “……”南柠嘴里含着排骨。他什么意思？
    白陆低头不再开口。没过多久，碗里突然又多了块排骨。
    南柠笑眯眯地看着他，“多吃点肉，对肾好。”
    白陆被米饭呛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南柠赶紧把汤碗端过来，“你看你，又开始脸红了吧。”
    他喝了口汤，南柠继续说：“我有这么好看吗，你怎么总是脸红。”
    白陆努力恢复情绪，“有的人脸红，是因为脸部毛细血管丰富。”
    “我不听，”她低头吃饭，“你就承认一下喜欢我又怎么了。”
    桌上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南柠已经啃完那半盘子排骨了，对面人才慢悠悠出声：“哦。”
    已经入了深秋，天气渐渐转凉。
    高娴趁着假期去了趟桐安镇，把白季冬带过来玩两天。
    自顾希芸那事发生后，赵婧就被赵爸下了‘禁足令’，除了亲戚家，其他地方一概不许去。
    赵婧的姑姑见不得赵婧在家受委屈，就跟赵虎仁商量着下学期把赵婧转去国外上学，由她来照顾。
    这件事赵虎仁本不愿答应，但赵婧在家闹得快掀了屋顶，才勉为其难地应下。
    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家，赵婧面对白陆和白季冬时多少收敛了戾气。
    白陆跟南柠约好了出去，顺便也带上白季冬。
    他们约在溜冰场见面，南柠之前说过教他溜冰。
    白季冬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场内光线昏暗，放着欢快的音乐声。
    他拉住白陆的毛衣袖口，“哥，我们来这见谁啊？”
    面前忽然滑过来一道身影。那人动作流畅地围着他们绕了一圈，最后停在白季冬面前。
    白季冬往白陆身后躲，南柠微俯下.身子一挑他下巴，“这是你的小弟弟吧，跟你长得可真像。”
    白陆揽着白季冬肩膀，“你好好说话，季冬有点怕生。”
    “怕生？”南柠一笑，倒退滑到椅子边坐下，拍拍身边的位子，“小弟弟快过来坐。”
    白季冬亦步亦趋地跟着白陆过去坐下。
    场内还有白陆认识的几人，宋成彦他们都在。
    南柠越过白陆，问白季冬：“你好，我叫小草莓，还记得我吗？”
    白季冬无助地看了眼白陆，哥哥没什么反应，那就说明眼前的姐姐没有威胁性。
    他轻轻摇了摇头。
    南柠说：“就是上次给你的哥哥打电话的小草莓啊。”
    白陆撇头瞅她。
    白季冬隐约记起，上次哥哥回家，他是接了个电话。
    “你叫什么名字？”南柠十分有耐心地继续问。
    “白季冬。”
    “白激动？”她没忍住噗嗤一笑，白季冬又往白陆身后躲，脸色顿红。
    白陆说：“季节的季，冬天的冬。”
    “这样啊……”
    南柠拿起边上的饮料，是宋成彦他们刚才买的啤酒。
    还没喝，酒瓶就被白陆夺了过来。
    他起身，“你帮我看一下季冬，我去买水。”
    南柠嘴角挑着笑，“好呀。”
    白陆一离开，白季冬在她面前开始手足无措。
    南柠慢慢靠近他，脚上的轮滑鞋在地上来回梭几下。白季冬眼睛被她的鞋子吸引，他见过别人玩过，一直好奇着。
    “想不想学？”
    白季冬很诚实地点头。
    “那小草莓姐姐问你几个问题，”南柠笑着说，“你诚实回答我了，我就教你好不好。”
    他抿了抿唇，眉眼跟白陆十分相似。没抵挡住诱惑，再次点头。
    南柠问：“你哥哥以前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啊？”白季冬惊讶抬头，又似紧张似胆怯地匆忙摇脑袋，“没有没有！”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皱眉。
    “……上次，哥哥就是因为帮一个女孩子打架，才被爸爸打了。”
    南柠愣了下，“被谁打？”
    “被我爸爸，”白季冬垂下眼，看上去很难过，“爸爸那天特别生气。”
    “就是我给你打电话那天吗？”
    “嗯，那会哥哥刚跪完回去，他睡着了我才接电话的。”
    “跪？”他们的爸爸是有多老古董，这个年代了还让孩子跪？
    南柠还想问仔细点，白陆就已经回来了。
    她脸上迅速扬起笑容，起身朝场内的人吹了个口哨，招手让叶慕湘过来。
    “哟哟哟，终于肯把你的小哥哥带出来啦。”叶子暧昧地趴在南柠肩头朝白陆他们笑。
    南柠一抬肩，“少废话，你不是想认识小帅哥吗，这里有一位小弟弟，你教他玩吧，小心点啊。”
    叶子拍胸，“放心吧，我的技术你还怀疑吗？”
    她朝白季冬伸手，“小可爱，你穿多大的鞋啊，过来姐姐这，姐姐教你怎么玩儿。”
    白季冬想过去，又朝白陆看一眼，白陆点头后他才跟叶子离开。
    南柠松口气，接过白陆递来的纯净水喝一口。
    喝完，一抹嘴，“小哥哥，这下可就剩我们俩了。”
    白陆在边上换好鞋，坐着不动。
    南柠站他面前，微笑着伸出手，干净的手心朝上，“呐，现在把手放心地交给我吧。”
    白陆微抬头，缓缓将手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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