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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28 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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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柳燕妮讷讷说道:“那喻师兄,现在怎么办?”
    “你先回去吧。”喻文卿仍闭着双眼,柳燕妮没有下车的意思。他懂,但他不开口,等着她先说。
    “喻师兄,这个坏蛋的藏身之处能暴露,有我的功劳吧,我反应能力还是可以的,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都没露馅。”柳燕妮瘪瘪嘴,“我觉得是警察太逊,才会让他跑掉。”
    “没错,有你的功劳。”喻文卿看向这个比周文菲大两岁的女孩,“想去云声工作吗?我可以帮你在公司附近买一套三室公寓,算是感谢你。”
    不犯法就能得一套市价近三百万的公寓,柳燕妮心里乐开花了。
    “谢谢喻师兄。”
    “不客气。那边都交接后,去云声办入职手续。”喻文卿想了想,“确实你的口才和应变能力都非常的好,能喝酒吗?”
    “当然能。”柳燕妮打包票,“茅台五粮液,半瓶没问题。”
    喻文卿微微笑:“好酒量,我们正缺这样的人才,要不你去大客户部门?”
    “大客户是哪些?”
    “政府单位、银行、电信公司,……,一般都是长期合作关系,但关系也是需要人去维护的嘛。”
    柳燕妮连连点头,表示很认可。
    “那就这样说定了。年薪二十万,做得好奖金提成另外算。”
    “没问题。”柳燕妮心满意足,“那师兄,……,我先走了?”
    “慢走。”喻文卿看着柳燕妮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边,嘴角的笑也消失了。
    冬天的夜晚一下就降临了,车厢里是沉闷的黑夜。
    周文菲发来信息问他在做什么,要不要回家吃晚饭。他回复“就回来”。
    哪怕一颗心被磐石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也不愿把这种压力传递给需要他保护和关心的家人。
    路过一家手工的冰淇淋店,进去打包两盒,一个草莓口味一个香草口味。早上喻青琰偷偷在他耳边说的,想吃冰淇淋。
    回到别院,喻慕琛走了,魏凯芳还在陪孙女玩。黄惠南例行检查的肝部影像结果不太好,一直拖着不去复查,这次姚婧回来陪着去做穿刺。青琰留在别苑。
    魏凯芳见儿子回来:“你事多,我带琰儿回海园去。”
    “不要。”喻文卿半跪在地上,抱过小人儿来亲,“我女儿和我在一起。”
    “我要妈咪。”
    “爹地买了冰淇凌。”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抬起来,更亮了,看不到妈咪的那点委屈,在美食面前荡然无存。喻文卿想,我怎么舍得她走?只有这样的天真善良,才能抵抗在肮脏世界里的继续堕落。
    吃完饭后,喻文卿去书房,先打电话告诉父亲,柳燕妮解决了。喻慕琛低笑一声,难得地称赞儿子:“又快又狠。”
    可是吴观荣怎么会联系到柳燕妮。当年的车祸他知情?喻文卿想打电话问周玉霞,这个人永远不在频道,关机了。
    沉思片刻,他又拨通曹经理的电话:“现在给你一个酒桌上活络气氛的女孩,要不要?长相一般吧,但绝对会来事。”
    曹经理说:“太会来事的就算了,还得会干活啊。”
    “收着。”喻文卿说,“呆一段时间后让她接触XX银行技术合同的核心部分,找人假冒竞争对手联络她,看她会不会泄露我们的报价。”
    “喻总,你这是……”
    “照着做就是了。”喻文卿道。
    柳燕妮这样的人,放哪儿都不如自己眼皮底下呆着,且手中一定要有她的把柄,才能保证安全。
    面向屋后泳池的窗户没有关严,楼上周文菲和喻青琰的欢笑声时不时地传进来。这笑声让他的嘴角上翘。哪怕云声此刻灰飞烟灭,他还有她们。
    上楼去,开房门时,瞥见人小鬼大的女儿慌慌张张把什么东西往被子里塞。被面上还有未来得及塞进去的亮闪闪的珠宝贴纸。
    他无奈又温柔地叹气。他的床是他领地感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先是被狗占了,现在要被小孩的玩具占了。床上的两个人都冲着他笑。他走过去:“你干什么坏事?”
    喻青琰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做坏事:“闭上眼睛,我送你一个礼物。”
    “好吧。”喻文卿乖乖闭上眼睛,手上被塞了一个很有分量的东西,睁眼一看,是“市长奖”的奖杯,从杯身到底座,被喻青琰贴满了闪闪发光的贴纸。
    “怎样,爹地?”喻青琰很兴奋,“好不好看?”
    下午魏凯芳带她玩时,特意把奖杯从架子上拿下来,告诉她,这是爸爸得来的,一个超级超级大的荣誉。她虽然不懂荣誉是什么,但她能从奶奶的神情和口气中体会到“你的爸爸很棒”的意思。
    她觉得透明玻璃奖杯称不上爸爸的棒,非要拿下来打扮一番。
    “好看。”喻文卿拿着火炬造型的杯身转着看一圈,“第三届S市科学技术奖市长奖”的字样被贴纸遮住了。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从此以后要怎样对待这些荒诞可笑的成就。
    女儿果真是贴心的小棉袄。“比以前的好看多了。”
    他把奖杯放回去,高阿姨要带喻青琰回房。喻青琰撅了撅嘴:“爹地晚安,喵喵晚安。”
    周文菲对高阿姨说:“是婧姐规定的吗?一定要一个人睡?她还这么小。”
    “也不是,有时候会和太太睡。”
    很会分辨形势的喻青琰马上就朝周文菲张开手:“我要和喵喵睡。”
    高阿姨抱着她:“不打扰爸爸了,爸爸需要休……”
    周文菲看着喻文卿:“我们和青琰睡好不好?”
    喻文卿一怔,周文菲看出来了,她说:“你还从来没有带着青琰睡过?”
    “我有哄她睡。”也就那么几次,喻文卿有点赧然。
    “好过分。”周文菲下床,从高阿姨手上抱过小孩,递到喻文卿手上,“哪有都当人爸爸了,连陪着睡觉的觉悟都没有。等再过几年她长大了,你就真的要避嫌,不能和她一起睡了。”
    “跟爸爸睡?”喻文卿征求女儿意见。喻青琰已经扑向了床:“还有乖乖。”
    乖乖起身。“去,”喻文卿盘腿坐下,守护自己的领地,指着床尾那一端的地垫,“你睡那里。”
    高阿姨讪笑着离开主卧,就给姚婧打电话。爸爸带着睡当然没问题,可是这姨娘当好人当得太过分了。
    姚婧正在医院。就一个穿刺小手术,黄慧南都有点怕,推着进手术室时伸手来抓女儿,车推进去,这手很快就松了。
    姚婧捂着嘴巴想哭,黄慧南是她的人生后盾,她喜欢折腾,喜欢那些新锐前卫的尝试,她不怕失败,她总是想,大不了,我回去找黄慧南。今天,黄慧南老了。结果还没出,一家三口都很忐忑。因此听到高阿姨说这件事时很不耐烦,心想,这事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说周文菲的喜欢就是假情假意?
    “琰爷喜欢就可以。”
    灯熄了,躺在两人中间的喻青琰还很兴奋,腿抬得高高的,再使劲砸向被面。周文菲帮她把脚丫子塞到被子里。她手伸出来,摸喻文卿的脸,摸到下巴上的胡渣,说“佳佳”。
    喻文卿竟然听懂女儿的话了,是“渣渣”。去年圣诞节他拿下巴蹭过她的小脸蛋,她还记得。纠正她的发音:“胡渣。”
    她摸到爸爸的鼻子,非常稚嫩的奶音:“鼻几。”
    喻文卿抓着她的小手,轻轻放到嘴里去咬。
    周文菲的手跨过喻青琰的小肚子,摸到他的胳膊:“有时间你要多陪青琰,小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而她是你……”“唯一的孩子”她说不出来,翻身平躺着。
    喻文卿亲女儿脸蛋一口,说:“去亲喵。”
    喻青琰马上翻过身,爬到周文菲的脸上,响亮地亲一口。
    C市市郊的墓园,满山都是静悄悄的松柏和墓碑,棋盘一样间隔排着。从最下一个台阶走,一排排地走上去,第二十六排,转入左边,再过七个墓碑,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在那里哭了一个通宵,已经不是跪,而是瘫坐。
    昨夜里起了很大的风,将这些松柏吹得呜呜地响,响声低沉浑厚,好像每个墓碑下都钻出来一个鬼魂呼应着。
    离开荔山别苑后,周玉霞头也不回地离开S市来到这里,打算一头撞死在许开泰的墓碑上。但——她还没有撞死。
    那样全心全意为她付出的许开泰死后她还没有死,是因为还有责任。她想照顾好女儿,让女儿过美满幸福的生活,将来去阴曹地府,许开泰也许能稍微不那么计较她的背叛。
    好了,她现在去阴曹地府的资格也没有了。
    哭到麻木,不觉得饿,不觉得冷,也不觉得身子有知觉,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墓园的。白天如鬼魅一般,行走在C市热闹的街头,发现每个人都在讨论女儿的事,每个人都在指责她。
    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汤粉才活过来,听见人说:“你说那个人还敢不敢回C市?”
    “回哪儿去呀。警察都去他老娘家两三回了。”
    周玉霞蓦地想起结婚第一年的冬天,吴观荣带她去良山看梅花,当天没法赶回来,住在一个老表舅家。那个表舅性格古怪,一直跟亲娘住,亲娘死后,一个人搬去山上盖了个破破烂烂的红砖屋住,和亲人都不来往。但差点也做了光棍的吴观荣挺喜欢他,逢年过节都要带酒带烟去看他。
    三年前这个老表舅死了。也不知那栋红砖房还在不在。
    周玉霞回到她在打工的超市附近租来的小屋,收拾几件衣服,带上病历本去了良山。私人运营的中巴车只到山脚下,她沿着山道步行两个小时。天黑了,才到那栋连窗户都没安的屋子。
    屋子久不住人,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一拉垂在墙上的线,悬在天花板中央的钨丝灯泡孤独地亮了。还有电。
    周玉霞打扫干净,住了下来。第二天下山搬了二十斤的大米上去。
    谁也不知道吴观荣现在在哪儿。但在S市时,她知道他身上钱不多了。他要没钱在外面躲了,这里应该会成为他的选择。
    屋子前面是一块水泥平地,平地连接着长满了苔的山路。山路不到一米宽,弯弯曲曲地往右边延伸十来米,就看见一条曲折的小溪。
    这阵子雨水还可以,卵石在潺潺溪流里清澈可见。
    周玉霞每天都出来捡枯枝当柴火烧,看到别人菜地里的菜长得可以,也顺手扯一把。只要把吃的事情搞定了,她就坐在小溪边发一阵子呆。
    四天后的中午,吃完饭后,她在楼上的木床上躺着。红砖屋家徒四壁,除了床、桌子和四条长凳,连扇门都没有,墙壁也很薄。她清楚地听到楼下有轻微又沉重的呼吸声。脸上隐隐露出笑容,起床往楼下走去。
    “谁?”楼下的人十分机警,马上站起来。
    “阿荣?”周玉霞走下去,“我在这里等你。”
    吴观荣的眼神与姿态,像一只疲态尽显又不敢放松警惕的恶狼。
    好不容易从S市的九连山逃出来,不敢搭车,偷了辆电瓶车,一路往西边开。开五十公里没电了,弃在路边,徒步走两天,才走到良山。
    此时,S市和C市警方联合办案,全网发布通缉令。红砖屋里的两个人,都不知道。
    “等我?”吴观荣不相信她没看周文菲在网上的公开信,“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你走后第二天,喻文卿到风华小区,赶我出来了。”
    “哦?”吴观荣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后面的事,你都不知道?”
    “喻文卿是个诡计多端的人,菲菲连见都不肯见我。我要亲自问你。”
    周玉霞的眼睛里有一种近似天真纯粹的偏执。吴观荣心中一哼,亲自问?这个蠢女人,永远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当然说:“那六年里我承认我外面受了别人气,回家会撒在你身上,但我对菲菲怎样,你没眼睛看见?继父继母那都是难当的,我要有半点不好,将来有什么面目去见许哥?而且你想想,我要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胆子帮你曝光?我找死啊。我是恨呀,我这哥哥的命不好。喻家父子只手遮天,他的冤情怕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你敢对着阿泰的墓发誓?”周玉霞冷冰冰地说。
    “有什么不敢的,明天就去。”
    “就是。我的女儿我清楚,她要是被你糟蹋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周玉霞口吻断定得很。她板着一张脸,下巴稍微抬起,在吴观荣看来,那确是她最后的支撑。人一旦知道某件事会毁掉自己,就会潜意识地拒绝接纳它。
    “好了,玉霞,详细的情况我等会再和你说,给我找点水喝?有吃的吗?”他都快饿死了。
    中午剩了点米饭,吴观荣用热水泡着,就着一点腌菜吃下去,边吃边说自己是如何和柳燕妮联系上的。
    他在网上找到许多喻慕琛的采访报道,其中就有一篇说到,他把因车祸去世的学校老师安排在S大当宿管。清闲又稳定的工作,应该不会换。他一栋栋楼溜一圈,便找到了柳大妈。
    然后,跟在她后面去食堂吃饭,假冒学生家长坐在一张桌上聊天,知道人女儿毕业半年了,嫌弃工作不好,钱难挣。
    他便说自己是S市武警部队的,把这大娘唬住了,以为他真有能耐把女儿弄去做公务员,非把女儿去年找工作时落在她那里的简历递到人手上。
    吴观荣一看上面的照片,好巧,这不当年那个蹭饭吃的谄媚丫头嘛。他想,既然她和周文菲感情不错,说不准能拿到玻璃瓶里的东西。
    嘴上答应得漂亮,简历立马收进口袋。
    当然不会把想法全说给周玉霞听,只说:“这中间肯定有鬼。我要是被抓了,玉霞,你得接着替许哥讨回这个公道。这件事水落石出了,菲菲自然不会跟着杀父仇人。”
    “凭我怎么讨回公道?菲菲为了喻文卿连这样的谎话都讲得出来,”周玉霞拍着桌子,“退一万步,就算这是真的,她不知道丢脸?”越说脸色越寒,“我为什么跑来这里,我都不敢回去上班!大街上每个人都在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只希望老天爷有眼,劈死喻文卿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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