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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28 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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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别苑后,喻文卿和周文菲语音聊天,把周玉霞的话复述给她听。
    周文菲微微一笑,不觉得遗憾:“那就依她吧。”
    她不需要周玉霞再为她付出什么。她希望大家都能轻松自在地选择彼此的生活。这种选择基于爱和理解,而不是“你是我女儿”或是“你是我妈”,就必须相依为命,捆绑一生。
    “我每个月寄一次信给她,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吧。”
    “你把信寄给燕姐,再由燕姐转寄过去,寄不到的可能性应该要小一些。”
    “你会不会偷看?”
    “你说呢?”
    周文菲笑道:“那我得做个封蜡。”
    她正在跑步,要过马路到对面的公园里去。她很喜欢这种在路上塞着耳机和人交谈的感觉,像个分秒必争的纽约客。
    事实上她还是很内向,不太敢在课堂上发言,课后也很少和同学玩耍,哪怕BMCC有许多华人就读。有次在图书馆里写作业,有人坐过来问:“你就是周文菲啊。”她微微一笑,不再去试图判断他的问话是否是好意还是恶意。
    情绪这头怪兽慢慢地被收回掌心里,她不再需要每天早晚和喻文卿视频或音频聊天。
    入读BMCC后的第一个学期,她选修了五门课程,在孙琬那里的学习只能移到晚上和周六。
    周三晚上是她压力最大的时候,因为孙琬亲自教授英文台词课。她不像别的老师那样从基本功练起,而是直接让周文菲背剧本,从《李尔王》开始,一人分饰多角,一幕一幕地过。
    她要是吐词不清,孙琬就讽刺她正音课都白上了;情感不到位,便问她是不是搭张床就地睡一会;要是她实在不开窍,孙琬会示范。两个小时的课早就结束了,她还在死磕周文菲的情绪表达。
    她家书房里的小台灯亮着,两个人疲倦地对视,默不作声。眨个眼的功夫,她一开口,周文菲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声调、语速、情感、眼神都很完美,完美到会让人惊叹,她的身体里是否也住着一个个生动的灵魂?
    这一想就受不了,周文菲掩面哭泣。孙琬也停住不念,走到窗前。
    这几个月手把手地教,周文菲对她态度仍是拘谨,从没提过她在台湾的日子。当然她也没有问过。
    太冷淡了,不是吗?冷淡到她一度以为,周文菲对王嘉然或是乐山的感情是用来对抗喻文卿的武器。
    可乐山在电话里说“菲菲是个软体动物,是心灵的捕手。不管别人有多硬的躯壳,她的触手都能在不经意间伸向他。当然,为了能有这样的本领,长出柔软的触手,她放弃了长一身坚硬的壳来保护自己。她的肉就是她的壳。琬姨,你演了那么多年的舞台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是个天赋型的演员,她的天赋等着你发掘,等着你引导。”
    今天,总算看到这“天赋”闪了一下光,片刻后孙琬开口:“你确定学习表演,对你的抑郁症有好处吗?”
    周文菲低声道:“起码我很享受。”
    “享受?等有一天观众专门为你而来,由你的嗓音统治整个剧院,在舞台上空划出休止符地那刻,如雷的掌声响起,到那时,你才知道什么叫真的享受。你会一天比一天渴求——这带给你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你会成为一个瘾/君子,会为了它甘愿放弃其他东西。你会发现,你的成就越大,悲伤也越多,你和心爱的人之间矛盾越多,距离越远,直到他们一个个离开你。”
    听一个人这样剖析自己,真是件伤感的事。周文菲想了想:“谢谢你告诉我,我会时刻警醒自己,不会把舞台当成生活的全部。”她再问,“你为什么不再上台了?”
    孙琬才五十来岁。音乐剧跳不动唱不动了,可以去演话剧;内百老汇门槛高,还有外百老汇;美国实在混不下去,也不想回台湾,还可以去大陆。
    “你猜?”
    “自我惩罚?”周文菲想,对一个热爱舞台艺术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惩罚比这个更严重了。
    孙琬沉默很长时间才说:“嘉然确诊解离症后,我要带他来美国,他不肯来。他说无论在哪里,他都是一个人。他说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吗?因为你们都很忙,小时侯还有弟弟陪他玩,后来就只能在家里玩汽车模型,一个人玩很枯燥啊,他便在脑海里分很多个角色,陪着他玩赛车。每个角色都有名字,慢慢地有了样貌、有了性格。”她转过头望着周文菲,“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小时侯会有假想中的朋友。”
    “有吧。”周文菲点头,看过那么多的公主电影,她脑海里经常会幻想自己是不一样的公主,有不一样的王子来爱她。但那都很短。她的童年有父母有玩伴,有喻文卿和姚婧,并不是很孤单。
    孙琬自嘲地笑一声:“我也喜欢。我一度认为,这种可以随时切换不同角色的能力,是我做演员的最好武器。直到发现,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又……忽视了他。我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再上台演出,会安心陪他治病,……”
    然而半年后她还是离开了儿子,因为乐山,那个凭空出来的被她和家人当成“希望”的男人,并不把她的悉心关照当作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她留在台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离谱。
    周文菲走到她身旁,也静静地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哈德逊河夜景,九个多月过去了,纽约对她而言不再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轻声问道:“琬姨,你不怪我吗?”
    “我没有懦弱到要为自己开脱就随便怪人的地步。”孙琬转身离开书房,两分钟后拿过来一套丁香色的真丝睡衣,“太晚了,就在客房睡下吧。”
    “谢谢。”周文菲接过睡衣。她和孙琬不止眼睛相似,身材也差不多。
    “以后放几套衣服在这边,好洗换。”
    “OK。”周文菲抬头冲着孙琬笑。
    孙琬也笑了:“等哪天,等你和我都觉得一切……平静了,和我说说嘉然还有乐山的事。”
    “好啊,我也想听。”周文菲说道。
    冲凉后,她从书包里翻出来一张未完工的画,在台灯下接着画。
    喻文卿三十四岁的生日快到了,这一年他处理三个家庭太多的私事,到年底就很忙。周文菲也有测验,因此没有特意回去一趟。没有失望的情绪。当一个人对感情存在笃定的信念,仪式感也不再那么重要。当然惊喜还是要给的。
    她和人通话:“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要你啊。”
    喻文卿还在首都机场。飞机又晚点了,在贵宾厅等两个小时后,他忍无可忍,点开手机邮箱,把在里面躺了三个月一直未批复的一宗大额固定资产采购给批复了。是庞巴迪的环球6000远程公务机。
    到喻生日的前一天,一大早周文菲就无心上课,挨到晚上孙琬又拖堂,回到家都快十点,洗完澡吹卷头发,化一个浓艳的妆,心情美美地要视频聊天。却被喻文卿挂了。
    “宝贝,我现在在开会。”
    扫兴。
    过两分钟喻文卿收到她发来的视频,抬头看长桌对面的主讲人,露出鼓励的微笑,然后把声音调成静音,点开播放按钮,竟是周文菲穿了一套诱人的黑色透明睡裙,在镜头前旋转了两圈。
    裙子短到遮不住臀部。
    她怎么可以这样?不都说了在开会?
    喻文卿感觉到鼻腔内有蚂蚁爬过的瘙痒感,轻咳两声,赶紧把手机锁屏放在一边,装模做样盯着前方的PPT。
    他坐的位置两边都有人,这样轻佻性感的周文菲只能私藏,别人连一根头发都不能看见。
    手机又震动。忍不住拿起来,周文菲发文字:“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你欠收拾。”
    两个吐舌头的表情,加四个字“鞭长莫及”。喻文卿无言以对。心想,再不去纽约收拾一下,这小丫头要反天了。
    “你是不是又不放心我?”
    “没事早点睡觉。”喻文卿想,这会一时半会开不完。
    “你放心,你的守护神会帮你看着我的。”
    “什么守护神?”喻文卿第一想到的竟然是乖乖,撇了撇嘴。
    很快又发来一段视频。他边打开矿泉水瓶喝水,边看,镜头从周文菲赤着的脚丫子到床上淡蓝色的印花被套,然后到床头靠垫,移上十多公分,是一张画,画里的银龙趴在一块嶙峋的山石上,仍是那张尖脸红眼,正面朝着床的方向,眼神慑人,翅膀微微张开,一幅凛然不可进犯的样子。
    画得很好,然而下方一行花式的英文字让人瞬间出戏。
    “Gotosleep!Now!I'mwatchingyou!”
    几乎是同时,他脑子里就有一只庞然大怒的龙喊出上面这行台词。心里想爆笑,口里还含着水,一下全呛进鼻腔。
    众人正专心致志地听云声研究院这一年来的科研成果汇报,他愣是爆发出两声惊人的喷嚏。把年轻的主讲官都给吓坏了。大家都转头过来看,纷纷表示关切:“喻总?”
    喻文卿忍着鼻腔里的巨大不适。“没事,没事,”他起身,边朝主讲官做手势,示意他接着讲,边走向窗边。
    “好吧,”主讲官接着说:“那我再说机器人如何通过语音判断情感,……”
    窗边再是一阵短促频繁的咳嗽声,听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主讲官不讲了,大家都静悄悄地看着、听着。
    喻文卿倍感尴尬,可咳嗽是他无法控制的生理行为,只能腹诽,小兔崽子,都说了在开会,还不停地发,真是皮痒。
    咳完了。他走过来回到位子上:“小何,接着讲。”
    半个多小时侯,会议开完了,大家陆续离开。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的薛辉戏谑喻文卿:“你这是,……,被人想得很厉害啊。”
    米扬也没走:“今天是我们喻总的生日。”
    “啊,还是你们女同志心细。这就难怪了。三十四岁身家上亿的黄金单身汉,被人想是应该的。”
    薛辉面向还在坐的各位高管:“喻总上面没人给他批假条,要不,我们这些人代表员工给他放个假吧。”
    大家纷纷附和。喻文卿拿起手机转身离开会议室:“薛辉,你别贫。”
    薛辉跟在后面:“是啊,光放假也没用。庞巴迪说了,要明年五月才交货!”
    回办公室的路上,喻文卿已经想到怎么收拾周文菲了,他拿出手机发条信息过去:“那句话里还少了一个词。”
    “少了什么?”
    “naked.”
    周文菲说:“你又看不见。”
    “谁说的?”喻文卿回到办公室,把面向办公区的百叶窗都拉下来,交代小郑,“我感冒了,中午休息一会,谁也不要来吵我。”
    手机屏幕太小,他打开笔记本,视频连接后,躺在枕头上头发蓬松的周文菲第一句便是撒娇:“我已经睡——了。”
    喻文卿不理会她的请求,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领带扯松,脚抬起放在大班桌的边缘。
    “被子掀开。”
    他是来真的。周文菲慢吞吞地把被子踢开。裹着的黑纱,让身体看上去更为诱人,隔着屏幕就想去摸。喻文卿将发痒的手指放到鼻尖下,轻轻地咬,声音也变得暗哑:“裙子掀起来。”
    周文菲心里忐忑:“要到哪一步?”
    喻文卿忍着笑,反问:“你说到哪一步?”
    “就脱掉,好不好?”
    喻文卿抬了抬眉头,达成协议。
    周文菲把手机置在床头的搁板上,想了想,她并不希望自己落在喻文卿眼里是一个谁都可以的脱衣舞娘形象。她的身体喻文卿熟悉得不得了,不需要拿这个去刺激他的生理反应。
    她下床,从书桌面拿起另一台平板电脑,挑了首慵懒安静的blues做背景音乐,再把台灯放远一点,使光线柔和。
    两分钟不到,一个静谧的室内场景就搭起来。
    这让喻文卿感觉意外又舒服,心中那点躁动下去,反而有更多期待。她看上去有点专业演员的样子了。只不过作为商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喜悦——以为打了水漂的钱,其实没有白花。
    周文菲移动步子,让自己站在镜头的中央,仰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闭上眼睛,轻轻晃动头发,像是要把杂念都从脑子里赶出去。
    然后慢慢张开双手,举高在头顶缠绕,身子随着音乐摇摆,睫毛打开,瞅向手机屏幕里的喻文卿。眼神本来是坦然的,见人饶有兴致地看,又有些羞涩:“虽然我学了半年的爵士舞,可今天是临考,没发挥好,不许笑我。”
    “不笑,好好跳。”
    她的身体摆着波浪,右手指尖去勾左肩的肩带,卸到手肘处,手指从胸前划过去,再脱另一根肩带。肩带搭在胳膊上,裙子要掉不掉。
    目不转睛盯着那片雪白酥胸的喻文卿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着,心里数着数,裙子到底什么时候掉。
    没那么快让他得逞。
    周文菲双手交叉抱着胳膊,一点点地晃到手机跟前来,转身,撩起卷曲的长发,露出后面的蝴蝶骨。腰肢还在摆动,带着东方女性特有的柔软窈窕。手从肩带中转出来,置于腰侧,轻轻往下扯裙子。
    裙子过了最宽处的胯骨,像羽毛一样落在地毯上。
    喻文卿心底赞叹一声,好美的屁股,好美的舞姿。然而还来不及欣赏这曼妙的背影,周文菲原地转过来正面朝他。
    没关系,前面的风光也很好。
    裙子已经脱了,上半身一览无余,周文菲也不再害羞,笑意盈盈地看着喻文卿,接着把舞跳完。
    舞蹈动作都很简单,扭腰摆臀的幅度也很克制,但举手投足间似乎扯着磁场,灯光、音乐、甚至这舞姿和裸/露的身体,全是武器。
    何止是要满足他的色/欲,简直是要把他的魂魄都勾走。
    喻文卿觉得眼睛不够用。
    女朋友跳得这么有情调,他觉得自己也应该高尚一点,和她一直有眼神交流,可又总是心猿意马,想往其他地方瞥一眼。
    没事,他安慰自己,像我这么有心计的男人,早就在视频聊天前就启动桌面录屏软件,看不够,等会再多看几遍就好了。
    音乐声慢慢歇了,他还意犹未尽,周文菲娇俏的脸蛋凑过来,给了屏幕一吻:“HappyBirthday,晚安啦。”说完就挂断视频电话。
    喻文卿这才猛然想起,没脱完啊,谁和她说的只脱睡裙。
    小兔崽子以后不得了。他真打开了录制的视频,一面看得心旷神怡,一面在想,孙琬到底都在教些什么,周文菲这样学四年,自己不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怎么看得住?他把这视频发给周文菲:“自己看。”
    “你还录啊。”
    这次喻文卿倒是非常地尊重她:“不喜欢,我可以删掉。”
    “为什么要删?留着啊。等我以后老了,还能拿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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