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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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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29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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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一道闪电裂空而过,照清眼前那张阴森的脸,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人无端寒由心起,身不由己地想往后退。
    苏岑指尖深深陷在肉里才压抑住身体的本能反应,他一直知道宋凡就在行宫附近,却不曾想这人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到行宫里来,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好久不见啊,苏大人,”宋凡挑唇冲苏岑一笑,“有没有想我?”
    苏岑紧捏着手指,强行定了定神,几次交锋总结出来的经验,宋凡这个人你越是害怕他越是得意,所以他必须做出一副无畏的姿态——至少在面上不能被看出来。
    一番休整,苏岑抬起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看了宋凡一眼,转而蹲下|身去,继续不慌不忙地处理手头的事。
    宋凡轻轻“啧”了一声,这人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轻靠在门框上双臂抱于胸前道:“老朋友见面,苏大人就这种待客之道啊?”
    苏岑轻手轻脚地把地上的薄纸转移到书桌上,抬头冲一旁的下人道:“蜡烛给我。”
    阿春的目光还在这个不请自来的神秘人身上,愣了愣才意识到苏岑在叫他,急忙把蜡烛送上去。
    宋凡撇了撇嘴,表情颇为挫败,原本还想看看这位清冷孤傲的苏大人花容失色的模样,结果这人脸上也就那一瞬间露出了一点讶然的神色,紧接着就收敛起来了。
    真没意思。
    宋凡直起身子上前,随意往书桌上一坐,俯下|身凑到苏岑面前,“这是什么?”
    苏岑难得给了回应:“你的罪证。”
    宋凡低头轻笑了声,抬起一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无辜地看着苏岑:“我又干什么了?”
    苏岑又不搭理他了,把纸烘的八成干,交给阿春,吩咐道:“送回我房里。”
    交代完这些苏岑才抬起头来直视着宋凡,“那我们不妨来好好理理你那一条条罪状。”
    阿春把纸接过来刚欲走,却察觉桌下一只手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衣裳,阿春往下一看,却见那只手指节苍白,在他衣裳上轻轻拽了四下。
    宁亲王排行第四,这是让他出去叫人。
    阿春狭促抬头看了看宋凡,见人正与自家大人相谈甚欢,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些小动作,这才低下头去,匆匆往外走。
    临近门口,交谈声还未休,阿春轻轻松了口气,刚把手放到门上,忽然间觉得前胸一凉,低头一看,一把剑不知道何时出的鞘,从自己身前穿胸而过。
    刺穿肉|体的声音真实而残酷,甚至还没见血,人就已经栽倒在地。
    苏岑噌地站了起来,看着涸辙残喘的阿春,目光一点点涣散,抽搐着抽搐着,渐渐就不动了。
    维持的表象终于溃散,苏岑歇斯底里:“为什么杀他?!”
    “为什么杀他?”宋凡皱着眉认真想了想,随后提唇一笑,“他背着我跟你私相授受,他不该死吗?。”
    他看见了!苏岑狠狠咬了下下唇,他明明看见了,却不动声色,一直等人走到门口才动手,就是为了看他露怯的这一瞬间!
    宋凡伸手握住苏岑那只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笑道:“你还是这幅样子讨人喜欢。”
    苏岑半片身子跟着一麻,用力拽了几拽,奈何宋凡看着柔柔弱弱,实则臂力惊人,一只手像是烙铁一般黏在他腕子上,牵扯着皮肉,不动分毫。
    “松手!”苏岑抬头怒视。
    见宋凡不为所动之后苏岑随手抄起桌上一只湖笔,不遗余力往下刺去。
    宋凡在千钧一发之际才收手,而那只笔刹住的时候,距离苏岑自己的手也仅仅毫厘之间。
    “好凶啊。”宋凡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手,眯眼打量着眼前人,方才苏岑那副神情,与那日在定安侯府拿着把匕首抵在他心口上,一字一顿道:“谁再输了,就在心口上楔一寸”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如今这人已经敛了神色,低头揉着自己的手腕,苍白的腕子上红了一圈。
    他与他,还真说不好谁才是那个疯子。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卷携着暴雨拍打那扇岌岌可危的窗子,有那么一瞬间苏岑竟希望这风雨能再大些,吹开这扇窗子,甚至吹走这片房顶,跟宋凡待在一起,他喘不上气来。
    好在宋凡没再步步紧逼,挑眉看着苏岑:“苏大人不是要给我定罪嘛,我洗耳恭听,”伸手一指背后的阿春,“这个是找死,可不算数。”
    苏岑看了看阿春死不瞑目的眼睛,心里已经把这笔先给宋凡记上了。
    宋凡嬉笑着看着苏岑:“所以,是谁说了谎?”
    苏岑抬眸看着宋凡,平静道:“没有人说谎。”
    宋凡嗤笑一声,并不苟同。
    苏岑毫不在意,继续道:“黄庭确实拨了修河款,梁方也确实没收到那五十万两,此外梁方拨的那十万两也确实没到曹村人手里。整整六十万两,实则都进了你的口袋。”苏岑顿了顿,“你是暗门的人吧。”
    “哦?”宋凡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苏岑这话是问句,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不由笑道:“这从何说起?”
    “冒充侯府世子,绑架黄婉儿,诱骗慧空主持,威胁黄庭拨款,又伙同曹二叔拦截修河款,致使徐州洪水决口,数万百姓无家可归,这些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其身后必定有强大的组织支撑,除了暗门我想不出别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伙同的是曹二叔?”宋凡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眯,凶光毕露,“那两个小朋友告诉你的?”
    苏岑摇了摇头:“他们只是说,梁方杀了人。”
    “既然是梁方杀了人,你凭什么怀疑曹二叔?”
    “梁方是杀了人,”苏岑顿了顿,“但跟你一伙的,是曹二叔。当日在场的,除了你、梁方、那个官差,还有就是曹二叔吧?”
    宋凡没作声,算是默认了。
    苏岑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梁大人骗到树林里的,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们收买了那个官差,用他来威胁梁方帮你们办事。只是你们也没料想,梁大人竟然武功高强,一掌杀了那个官差,过程却被虎子和二丫看见了。”
    “我就说该杀了那两个小东西的,”宋凡恶狠狠道,“后患无穷的道理曹二叔不懂,活该栽到你手上。”
    “你只知道什么叫做斩草除根,不懂什么叫舐犊之情吧,”苏岑冷冷一笑,“虎子和二丫自始至终没有出卖过曹二叔,曹二叔也从来没有因为怕暴露身份而动过杀心。我怀疑曹二叔是暗门的人,不是因为两个孩子,而是因为别的事情。”
    宋凡抬眸:“什么事?”
    “先是户部不予拨款,梁方用于南清河改道的十万两丢失,又是黄庭下拨的五十万两在徐州地界丢失,怎么看都好像与梁方脱不了干系。但是看似单向的关系,其实却不尽然,比方说,朝廷的修河款要运往徐州,曹村是必经之地!”
    苏岑缓一缓接着道:“我之前没起疑是因为没把曹村跟暗门联系在一起,认为他们没有能力拦截朝廷的队伍,可是一旦联系上暗门,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个澶州县令也是你们的人吧?先是梁方那十万两,曹村成功拿到了带着梁方官印的文书,然后用手段磨掉表面那层字后,移花接木换成那五十万两的交接文书。黄庭心里有鬼,自然不会去仔细琢磨其中的关窍,而梁大人,自始至终就被蒙在鼓里。”
    “凭空消失的六十万两归了你,归了暗门,南清河决口,徐州决堤,你用数十万人的性命换走了那六十万两,平均下来,一条人命还不到五两银子!”
    苏岑收了声,胸口几经起伏才渐渐平息,房内一时安静下来,过了足有几个弹指,宋凡拍手称赞:“不愧是苏大人。”
    “我能想明白他们之间的关联,”苏岑拿那双清冷的眸子打量着宋凡,微微蹙眉:“可是我想不明白,你到底是谁?”
    宋凡听罢向后仰着开怀大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笑了好半晌才停下来,眼角弯弯地看着苏岑:“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苏岑眉心微蹙,“你不是来杀我的?”
    “苏大人这么有意思,我怎么舍得杀你?我不过是过来找苏大人叙叙旧的。”
    “不过——”窗外雷电一闪,映亮了宋凡那张诡谲的脸,“你能猜出来曹村是我们的人,那你能猜到李释如今在哪儿吗?”
    苏岑心里猛的一紧,李释还在外面,跟徐州城的百姓们待在一起,虽说身边有祁林他们跟着,可万一有人假冒灾民上前行刺呢?!
    苏岑起身欲走,却被宋凡一把拉住,双手束在身后将他按在窗前。
    那扇窗户一打开,瓢泼大雨倾泻而入,劈头盖脸浇了苏岑一身,苏岑却仿佛浑然不觉,锐利的目光穿过浓重的雨帘,探出半个身子极目远眺着。书房位于正殿阁楼之上,可以清楚地看清行宫的全貌,苏岑找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到处都没有李释的身影。
    宋凡轻笑:“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不可能!”苏岑用力挣开宋凡,一双胳膊险些被折断,发着颤的音调被吞没在暴雨里,没得到一点儿回应。
    可一转过身来,苏岑忽然平静下来了。
    宋凡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凭借本能反应侧身一躲,“铛”的一声,金属与木质窗框相撞,窗框顷刻碎裂。
    宋凡急忙转身,看清门外情形不由心底一凉。
    本该被暗杀的宁亲王就站在门口,身旁跟着祁林和梁方,而刚刚袭击他的,是曹二叔那根烟杆子。
    曹二叔平日里端着烟杆子看着没有几斤几两,挥舞起来却有万钧之力,不等宋凡反应,沉重的铜烟斗当头劈下,带起一股狠厉的风。
    宋凡别无他法,他的剑还插在阿春身上,身无长物只能抬手去挡,桡骨断裂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宋凡咬了咬牙,愣是没发出一声。
    困局已成,宋凡不做无谓挣扎,束手就擒,只是冷冷楔了曹二叔一眼:“你背叛我,背叛暗门!”
    曹二叔收了烟斗摇了摇头,“当初帮你,可我没想到会祸及整个徐州,曹村罪孽深重,欠下的债我们自己来还。”
    “你还,你拿什么还?”宋凡突然埋下头阴恻恻地笑起来,“拿那两个你舍命护着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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