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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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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24 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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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尚且不到九点,外面仍下着瓢泼大雨,在这临山的村庄里,竟有几分凉意。
    江天晓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冷么?”于朗看着江天晓:“你去柜子里看看有没有床单什么的,拿出来搭一下吧。”
    “唔,好。”
    江天晓起身,走到刚才张丰拿毯子出来的木柜前。这吊脚楼里的家具大多是纯木质的,看上去年头很长了,表面坑坑洼洼,一眼望去,屋子里是一片棕黑色调。
    凑近了,可以闻到柜子散发出的木头长霉的味道。
    “于老师,”江天晓问:“我们要不要给张丰说一声我们拿——啊!!!”
    江天晓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后背“砰”地顶在了墙壁上。
    棕黑色的柜门打开了,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煞白人脸。
    于朗盯着那张脸沉默片刻,上前去把那相框取了下来。
    “只是张照片。“于朗把相框放在桌子上。
    江天晓喘着粗气站起来,目光紧紧锁在相框里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的男人有着和张丰极其相似的相貌,圆脸,略长的下巴,两眼间距离很大。不知是不是因为黑白照的缘故,透出几分阴郁。
    是张承。
    “为什么……把照片放这儿?!”江天晓哆哆嗦嗦地问。
    “这个大小,应该是遗照,”于朗语气淡定:“可能是因为我们来借宿,所以特地收起来的吧。”
    江天晓长长呼出口气:“……吓我一跳。”
    于朗看着江天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把那张遗像挂回柜子里,蹲下看了看,抱出一床小毯子。
    “睡吧,今天坐车坐得很累了。”
    这房子的灯甚至还是拉灯绳开关的,江天晓拉了灯绳,爬上床。
    这床是两张小行军床并起来的,很窄,轻轻动一下都吱呀作响。江天晓和于朗肩膀抵着肩膀,手臂不时蹭在一起。
    于朗的皮肤,不知为何,总是微凉的。
    黑暗中,越是蹭着这微凉的皮肤,江天晓就越觉得燥热。
    ……刚才不还打喷嚏呢?怎么现在不冷了?
    那遗像把江天晓吓得睡意全无,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打开柜门那一刹那——真以为里面站着个人。
    睡不着,又不敢翻身——这床太响。江天晓只好闭上眼,默默听着窗外的雨声。雨似乎小了一些,打在窗户上不再是急促的噼里啪啦声,而是滴滴哒哒的。
    也不知听了多久,终于意识模糊,渐渐睡着了。
    “江天晓,江天晓?”
    “啊……”江天晓睁开眼,又被光刺得眯起眼睛——于朗亮着手电筒,坐了起来。
    “怎么了?”
    “你冷不冷?”
    “冷?”江天晓抹了把脖子上的汗:“不冷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窗户关着,房间更加闷热。
    “我怎么……这么冷,”于朗顿了顿,低声重复:“冷。”
    “啊?”江天晓犹豫了两秒,伸出手去碰了碰于朗的手——“呃!”
    于朗的手竟然是冰凉的。猛一接触,像把手伸进了冬天的冰水里。
    “于老师,”江天晓皱眉:“你是不是,那个……病,又犯了?”
    他想起以前于朗忽然晕过去的情景,颈动脉会变成黑色……
    “我不知道,”于朗关掉手电筒,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你过来。”
    已经是脸对脸坐在一张床上了,怎么过来?江天晓的心猛跳了一下,也许是黑暗滋生了勇气,他张开双臂,缓缓抱住了于朗。
    于朗的身体寒如冰块。
    江天晓被冻得打了过寒战,却听见于朗在耳边,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默默收紧双臂,紧箍住于朗瘦劲的腰。
    一颗心跳得像要冲出胸口,江天晓胆战心惊地想,于老师不会发现我心跳加速了吧……
    “江天晓,”于朗闷闷地开口:“你……”
    江天晓心想完了。
    “你再……用力一点。”
    “啊,好!”
    还好还好,他没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天晓身上已经没有汗了。
    ——于朗的身体实在是冰冷得反常,连带着让他也感觉冷飕飕的。
    “于老师,”江天晓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于朗没说话,半晌,才回答:“再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比之刚才说话时更加颤抖,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江天晓。”于朗小声叫他。
    “嗯?”
    “我觉得我可能要死在这儿。”
    “你说什么?!”江天晓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很难受?那我们去叫何盛,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没用的,”于朗轻叹:“我已病入膏肓了。”
    “于老师,”江天晓的心悬起来:“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行不行?”
    “这不是医院能治的病……”短短几分钟,于朗的声音更加虚弱了:“这是命,我咎由自取……江天晓……我有点后悔了……”
    他一边说着,脑袋一边无力地枕在了江天晓肩膀上。
    江天晓的指尖已经被冻麻了,整个人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于老师——于朗?!于朗?!”
    “你的名字是取自那首《苏幕遮》么,”于朗在江天晓耳边轻轻地、轻轻地笑了一下,气若游丝:“雨后江天……”
    他的话没说完,人却没了声响。
    “于朗?!”江天晓呼吸一滞:“于朗!!!”
    “唔——”
    江天晓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一片黑暗,一只手正紧紧捂着他的嘴!
    “你疯什么!”于朗俯下身,用气音在江天晓耳边说:“不要出声!”
    江天晓猛地搂住了于朗。
    于朗闷哼一声摔在江天晓身上,狠狠捏住了江天晓下颌:“你疯了?”
    “我……”江天晓又愣了几秒,才讪讪松开手:“我做噩梦了……”
    “你是小姑娘么做个梦这么大反应?!”于朗显然气得不轻。
    “对不起……”江天晓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问:“你冷不冷?”
    “冷?”于朗语气疑惑:“我为什么冷?”
    “……没什么。”江天晓心里松了口气,刚才的梦实在太逼真了。
    “你听,”于朗低声说:“什么声音?”
    窗外还下着雨,雨滴淅淅沥沥打在窗户上,江天晓:“是雨声啊?”
    “再听,”于朗说:“我听到抓东西的声音。”
    江天晓凝神细听,果然,从木柜的方向,发出细微的“沙沙沙”的声音。
    木柜——江天晓一个哆嗦,想起里面放着的东西,张承的遗像。
    “也许……”江天晓声音发颤:“是老鼠吧?”
    “老鼠?”于朗自言自语:“再听听。”
    两人大气不出地坐在床上,听着那毫无规则的“沙沙”声。
    不听不要紧,没过多久,那声音竟然变大了!
    “沙沙沙”变成了尖锐的“呲呲呲”,十分刺耳,就像……长长的指甲在木板上磨来磨去。
    江天晓哆哆嗦嗦地开口:“于老师,这……”
    “再等等,”于朗说:“我倒想看看,最后是不是要唱出歌来。”
    江天晓:“……”
    江天晓后背紧绷,死死盯着木柜的方向——虽然视野里是漆黑一团,但那团黑暗中,却仿佛隐藏着某种不知名的怪物,又或者,恶鬼。
    很快,那诡异声音像刻意挑衅一般,又变了。
    尖锐的“呲呲”声,竟夹杂了“呜呜”的声音,像低声抽泣,又像痛苦的呻.吟。
    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可以听得十分清晰的音量。
    就在这时,于朗的手机忽然亮了。
    何盛发来微信:
    张丰把我们的行李箱偷走了,继续装睡吗?
    于朗回:
    继续,看他会不会放回来。
    江天晓被这混乱的情况搞懵了,小声问:“张丰有问题?那——那这个声音,也是他弄的?”
    于朗:“不着急,看看情况——躺下,轻点。”
    江天晓听话躺下,于朗也躺下来。那声音还在继续。
    二十分钟后,何盛又发来消息:他把行李箱放回来了。
    于朗扣住手机,用极轻的气音说:“装睡。”
    他话音刚落,江天晓就听见了脚步声。
    是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但因为这房子是木质的缘故,总有些避免不了的细微的“嘎吱”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天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经做好了来人悄悄潜入屋内的准备。
    然而门没有响。
    几分钟后,又响起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弱,终于听不见了。
    那人走了。
    江天晓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睡吧,不用怕,我在。”于朗安抚似的,揉了揉江天晓的头发。
    诡异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于朗的话如定海神针般,神奇地驱散了江天晓心中大半的恐惧。
    一觉到天亮。
    “昨晚睡得怎么样?”张丰把煮好的面条端上来:“屋子没漏雨吧?”
    “没,”何盛笑着说:“就是有点潮,哎,你们住这儿可真不方便,衣服都晾不干吧。”
    张丰端着碗,身形一顿,然后他稳稳地把碗放在桌子上:“一辈子都住这儿,习惯啦。”
    于朗开口:“张大哥,你一个人,种多少田?”
    “不多不多,”张丰摇头:“都承包出去了,我就留一小块,平时种点菜自己吃。”
    “噢,”于朗挑眉:“那你平时做什么?”
    “我啊,”张丰笑着说:“我有风湿,村里安排我看祠堂。”
    “祠堂……”何盛和于朗极快地对视一眼:“我们能去看看么?”
    (哆哆嗦嗦的江天晓求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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