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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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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30 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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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一窒息。
    锦虞正义凛然的气焰顿时消下来。
    她此刻是万般懊悔。
    当初逞口舌之快的时候,谁能想到这谎的后劲儿如此之大。
    居然……连皇兄都晓得了……
    锦虞只好装傻充楞。
    望了望天,“什、什么什么玩意儿?”
    俊眉微紧,锦宸沉着声:“几个月了?”
    他就不能别问了吗!
    心里怨了他千百句,但锦虞面上仍保持着呆稚单纯。
    摸摸肚腹,乖乖静静的:“什么几个月?我都还没吃午膳呢,肚子当然是空的呀……”
    此时最气定神闲的皇帝陛下,唇边不经意弯了一丝弧度。
    锦宸自然没那么容易被她搪塞过去。
    “你才多大,就敢给我奉子成婚,怎么,是嫌皇兄命太长,故意气气我?”
    真是越说越离谱。
    锦虞有口难辩,胳膊暗暗怼了下旁边那人,想让他解释两句。
    池衍倒是懂她的意思。
    随即便淡淡笑道:“殿下也无需耿耿于怀,此事……”
    池衍故意顿了一顿,引得那两人齐齐看向他。
    只见他剑眉微挑,徐缓接着说:“迟早的。”
    “……”
    别说锦宸了,连锦虞一时都怔愣住。
    嗔了那人一眼,锦虞低声埋怨:“你怎么也不好好说话!”
    方言罢,余光便触到了皇兄直勾勾盯来的目光。
    锦虞心里略一咯噔,稍稍怂怯下来。
    语气带着点试探:“如果我说什么都没有……皇兄你信吗?”
    打量了她几眼,锦宸唇角轻抿。
    “那我若说,和那殷夕兰也什么都没发生,你信?”
    锦虞想也不想,接二连三点头:“信信信!”
    而后便想着蒙混过去,爱娇一笑:“不早了,阿衍哥哥肯定有好多折子要批奏,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皇兄。”
    说罢,锦虞拉住身边那人的胳膊。
    头也不回地,便一溜烟出了竹苑。
    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锦宸不急不徐敛回目光,弯着唇摇了摇头。
    侧身欲到书房,然而回首的那一刹那,幼浔的面容径直坠入他眼底。
    湖绿宫衣衬她清素婉约,温雅的气质淡淡流露。
    锦宸忽而想到适才锦虞说他不知道珍惜眼前人。
    沉默良晌,锦宸可有可无地道了句:“才休息了多久,怎么不多躺会儿?”
    幼浔轻步到他面前站定。
    垂眸颔首,细声道:“这就快午时了,奴婢便想着来问问公主,午膳可有什么要吃的。”
    视线掠到她脸上,片刻后又不动声色移开。
    “不必问了,他们已经回去。”
    幼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颔首应了声。
    原是想说去替他布膳。
    但琢磨之下,幼浔轻语问他:“殿下昨夜饮了太多酒,可要奴婢去煮碗醒酒汤来?”
    锦宸目光不自觉地又凝视向她。
    唇畔微动,想了想,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只随意“嗯”了声。
    尉迟府,主苑。
    入夜之后,冷风扬起院落中的枯叶飞扬,天空层层暗云积累,隐约有几分雨意。
    这场将下未下的雨,抑得天地间幽刹深重。
    屋内饰以彩绘金梁,白玉砌砖,银钻垂帘。
    一丝一毫皆堪比宫廷,尽显主人桀骜和嚣张。
    这是当今首辅尉迟亓的卧房,常人从来不容进入。
    除却他最为偏爱的宠姬,初吟。
    明暗交错的华灯渲染一室,漂浮着旖旎暗香。
    帷幔轻纱垂荡,渺渺浮光掩映之下,勾勒出榻间朦胧的幽秘轮廓。
    那充盈无限魅惑的纱帷,一呵一喘飘荡而出。
    伴随着一声媚笑,男人单手探出两片荡漾的白帐,指间扬挑了下,手里的艳红绡纱便轻轻飘落在地。
    初吟笑得勾媚,妖娆仰靠在榻,玉颈香肩细腻胜雪。
    分明留了最后的透红薄纱堪堪掩着些处婀娜。
    却比尽数褪落更添媚色风情。
    面前的男人合目,嗅入暗香缠绵肺腑。
    一场鱼游方了,他深深吸上一口气,思欲又蔓延而上,也不忍着,一径倾过去。
    望进他如狼似虎的眸光。
    初吟往后避了避,红唇曼笑:“大人何要这般着急,人家又不是不答应。”
    呼吸间尽是她身上幽冶的媚香,闻入鼻尖,不由叫人筋酥骨软。
    尉迟亓无意识地又是深吸,像是中了邪,极近贪婪。
    他气息微促,一把将人拦腰捞进怀中。
    低头埋入她乌发间,动情连连:“心肝儿,今天用的什么香?勾得爷难耐,都停不下来。”
    如蛇如蔓的玉臂绕上他肩颈。
    初吟在他耳边呵气如丝:“这香叫做醉心,大人可还喜欢?”
    流连曼妙爱不忍释,尉迟亓仍是闭目享受着她动人的气息。
    他全然未有设防,几近神魂颠倒,“嗯……喜欢……”
    羽睫半掩迷离,初吟娇媚一笑,腰肢微摆。
    调笑的语色荡漾媚意:“大人对人家都没有戒心,就不怕,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
    美人儿娇言莺语,直听得男人心底媚软。
    尉迟亓慵懒笑了两声,双唇滑过她腻光颊侧,牵着美人纤细如玉的柔荑,拢住自己的底。
    他耐人寻味低笑,眉宇间尽是迷蒙欲念。
    “爷可是心甘情愿,被你这小妖精拿捏命脉。”
    初吟纤睫微颤,眼底一抹妖异闪过。
    而后一声柔笑流溢朱唇,顺着他心意,柔荑游刃有余地自如收放。
    听见他长长舒叹了声。
    香腻的呵气呼入他耳畔,初吟笑得动人:“大人可知,那醉心花,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儿。”
    尉迟亓双目微阖,舒坦地往后一靠。
    把玩着她坠落红玛瑙的耳垂,好整以暇哑了声:“哦?叫什么?”
    双眸暗光美艳,冷芒掠过,越发慑人心魄。
    初吟袅娜到他身侧,一字一句温缓耳语:“西域,曼陀罗兰。”
    尉迟亓惊怔一瞬,骤然睁开眼。
    眼前的美人哪里还是颦笑嫣然的模样,分明冷艳似毒,眉目带煞。
    忽而感到丹田有股凶血翻滚流窜。
    尉迟亓心道不好,眸中精光一动,一把扼住她玉颈。
    神情猛然变色,尉迟亓怒视她:“你意欲何为!”
    他此刻半分力也提不上来。
    初吟往他开怀的胸膛轻轻一推,尉迟亓便失力跌躺了下去。
    她掩唇艳丽一笑:“大人方才还说,任由人家拿捏命脉呢,这就动粗了?”
    曼陀罗兰制成的迷香,无处不是毒性。
    尉迟亓内力已然尽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丹田深处的叫嚣汹涌而出。
    喉咙刹那一股腥味,他额鬓一层冷汗,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尉迟亓浑身瘫软在榻。
    虚冷睨过去,只见前一刻尚还在他身底承欢的艳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锋利的刀匕。
    事到如今,他自也反应过来,她绝非常人。
    尉迟亓咬牙强撑:“……你是何人?”
    初吟翘着朱唇,欣赏他奄奄一息的虚态。
    薄刃冰凉,抵到他颈间轻缓滑过,如她勾人的眸惊心,“大人千不该万不该,妄想号令拂衣楼。”
    蓦然一愕,随后目光顿时厉下三分。
    尉迟亓狠笑:“原来是拂衣楼余孽……难为如此手段!”
    初吟嘴角漾着妩媚,“初吟的小小手段,还不是这么多年跟大人您学的?”
    尉迟亓暗使内力的手隐隐发颤。
    似乎是猜到自己大限将至,今夜绝无生还的机会,他突然合目一笑。
    “初吟,你是聪明的女人,这么多年了,继续乖乖跟着我难道不好?你最清楚了不是么,杀了我,你无可能避身自保,莫要做傻事。”
    横在他咽喉短匕压下几分。
    初吟上挑的媚眼好似含毒,“那便不必大人操心了,还是多想想自己,接下来的黄泉路要如何走吧。”
    颈间一丝痛意,尉迟亓眉心皱紧。
    他镇定下来,一声缱绻叹息:“这么多年的情意,爷到底舍不得你,心肝儿,过来。”
    尉迟亓缓缓睁开黑曜石般的眼睛。
    嗓音温柔得像是引诱:“你一定也不想死对不对,否则不会现在才动手,过来,爷告诉你,屋里的密道,来……”
    即便那人允诺会安然送她回西域。
    但初吟闻言,还是有一瞬的犹豫。
    然而便是这短短的失神。
    虚躺着的那人不知何来的气力,蓦然夺走她手中匕首。
    初吟一刹惊愕回神,却是为时已晚。
    痛吟之间倒抽一口冷气,那薄利的匕刃狠狠割过她雪臂,入骨三分,香血溅射。
    半分迟疑也无,那刀尖便就直直刺向了她瞳心。
    电光火石间,一把飞镖遽然射窗而进。
    镖刃裹挟凛冽戾气,凌空穿刺入帐,激荡轻纱,和初吟如墨如云的长发飘然扬起。
    飞镖割破喉脉一息致命。
    尉迟亓甚是连一声惨哼都无,手中的匕首便颤悠悠掉落在榻,两眼一翻,跌身回去再无动静。
    势态转得太过出其不意,初吟瞠目惊愣半晌。
    那飞镖带着新生血痕,已赫然钉入墙壁,一丝鲜血自尉迟亓脖颈缓缓而下。
    怔了许久,初吟极为谨慎地俯身过去。
    缓缓放开捂住左臂伤口的手,指尖伸过去,探了探他的鼻端,已彻底没了生息。
    便在这时,帐外传来动静。
    初吟警惕侧目,透过轻帐缝隙,隐约瞧见一人黑衣遮面,身姿矫健跳窗而入。
    来人疾步迈向床榻,一把拂开垂落的帷幔。
    似乎是瞧见她衣不蔽体,雪色酥玉一径入目,那不含一丝杂质的冷眸中,惊诧显而易见。
    但易琼很快便凝神静气。
    注意到榻上之人双唇渐渐失色,左臂止不住地流血,他毫不犹豫地撕扯下夜行衣的一方布料,二话不说便上前替她缠绕包扎。
    动作快而稳,毕竟行军之人,受伤见怪不怪。
    尉迟亓是使了狠劲,她左臂伤口极深。
    初吟疼得额间泛起薄汗,但却一声不吭,咬牙任他处理。
    只声线虚薄地问了句:“是陛下派你来的?”
    易琼不语,包扎好伤口,便转身出去。
    随即传来开箱翻柜的声音,不知他在找什么,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件暗色锦衣。
    丢到她手边,“穿上,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话落,易琼又果断扯掉自己蒙面的黑布,也一并扔过去。
    那双眼睛透彻明亮,尽显他刚正不阿之姿。
    只是面布下初现的容颜颇为清冷,虽是一眼能瞧出不过十岁,却是有着与他年纪不想仿的成熟。
    兴许是没想到来救她的是个少年,还有些冷酷。
    发白的唇瓣微扬,初吟忍不住笑了笑,想他不经世故的年纪,倒是甚有胆识。
    初吟扶着自己无力的左臂。
    气息缥缈,轻轻喘着:“弟弟,姐姐都这样了,要怎么自己穿?”
    不知是她失血过多,还是她故意如此。
    那双勾心的眸子微敛迷离,媚视于他,吐字之间如若幽兰。
    到底年少单纯,易琼被她看得脸一红。
    视线始终不敢瞧她红纱下半隐半露的身姿。
    但事态紧急,易琼单手将那尉迟亓翻到一旁。
    眼睛一闭,面色镇定,展开锦衣凭感觉往她身上套,偶尔触碰到柔软的地方,他便故作沉冷地道一声抱歉。
    觉得他很是有趣。
    分明生死关头,初吟竟生出几分闲心,柔媚着声:“弟弟,再往下点儿。”
    心里莫名悸动了下,易琼险些手足无措。
    他自幼行军,几乎未接触过女子,这一来便遇见这般妖媚肆意的尤物,他居然有一瞬的束手无策。
    授受不亲,也怕折到她的伤。
    易琼屏住呼吸,接连说了好几句抱歉后,才总算是将衣裳给她套好了。
    而后他利索拿起搁在榻边的剑。
    不咸不淡:“快走,这里不宜久留。”
    左臂受了重伤,她自己走定然是拖后腿的。
    初吟妙目流,柔柔挑了他一眼:“姐姐走不了,好疼。”
    易琼喉结一动,很想让她好好说话,张张嘴又闭上。
    冷着脸,背过身蹲下:“上来。”
    初吟一笑,娇躯缓缓倾过去。
    纤臂轻揽他脖颈,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瞬间失力伏在了他背上。
    易琼察觉到她的异样,知她左臂伤及筋骨,必须尽快治疗,否则极有可能会废,便立马将人背起离开。
    初吟意识逐渐涣散,声音低了下来:“弟弟……”
    她虚哑着,“别忘了……放把火烧了这儿。”
    回眸望了眼血迹狼藉的床榻。
    易琼眸色一深,“嗯。”
    正要去放火,他发觉背后柔若无骨的那人,寂然不动。
    易琼冷淡的眉眼渐渐皱紧,“哎,你别睡。”
    “喂……”
    第二日,天空密云暗沉。
    大火之后飞烟残虚,尉迟府已乱成一团。
    昨儿个半夜一场大火如龙咆哮,冲起的烈焰火光,将主苑无情吞噬。
    等深眠的侍卫和婢女们发现,那凌乱的焰火已冲照满苑,他们进进出出,连夜匆忙救火,却也于事无补。
    好在后来压抑整夜的大雨倾泻而下。
    愈燃愈烈的大火才慢慢被扑灭。
    他们冲进废墟时,并未看见任何人。
    翻找之下,只有一具白骨。
    有人呆若木鸡,有人毛骨悚然,有人面面想觑。
    那指骨上赫然挂着一只玉扳指,明显是尉迟大人的尸骸。
    一夜之间,朱紫显赫的首辅尉迟亓丧生火海。
    发生了如此震撼的事,今日皇宫中自然热闹至极。
    所有人都惊恐万状,除却池衍。
    昨晚他在凤栖宫留了夜,今晨侍卫慌忙来启禀尉迟府的情况,他也只是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虽是淡定如斯,但他也穿衣起身,准备去早朝。
    锦虞被外边的动静闹醒,睡不安稳便睁了杏眸。
    惺忪睡眼看向床边那人,他正有条不紊地系着金玉腰封。
    迷迷糊糊地问他出了什么事儿。
    池衍什么都没说,只含笑过去,俯身在她滑腻的脸颊印下一吻,让她乖乖继续睡。
    他离殿后,锦虞却是睡不着了。
    辗转了好半天,索性下了榻,梳洗后用膳时,才从宫婢那儿得知了昨夜的事。
    闻此锦虞又惊又愣,良久之后才寻回神思。
    清眸中的诧异一瞬被冷漠代替。
    低头徐徐喝了勺三鲜虾仁粥。
    她淡哼:“天道好还,活该。”
    目光深凝在芙玉瓷碗里,汤粥色泽鲜美。
    沉思少顷,锦虞突然搁下瓷勺,起身往殿外走。
    伺候她起居的婢女忙跟出去。“公主殿下要去何处?”
    锦虞步履轻且快,头也不回丢了句:“我要去看看。”
    金銮殿是不允女眷无故入内的。
    但宫婢拦不住,更不敢拦,只好随行她身后,一路出了凤栖宫。
    昨夜雨势不小。
    眼下虽停了,但天幕灰蒙,仍旧暗沉。
    汉白玉道上水迹未干,湿漉漉的。
    锦虞拎着月白裙幅,走得又急又快。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她心知尉迟亓绝不会愚蠢到被意外烧死。
    即便朝堂之事她概不知情,但锦虞潜意识猜测,尉迟亓的死,极有可能和阿衍哥哥有关。
    他能率兵篡位,多杀一个尉迟亓又何妨。
    但出于担忧,毕竟尉迟族系难以对付,怕旧事重演,故而她才匆匆要过去。
    还未到金銮殿,锦虞正要行过奉天门。
    延接宫外的另一条旁支侧路,一道鸦青色身影同样箭步而来。
    两人便就这样,在奉天门瞬息相遇。
    看清来人,锦虞眸心一跳,蓦然顿了足。
    盯着苏湛羽的目光愈渐疏冷起来。
    重生前他对她无理在先,他又背叛阿衍哥哥在后,即便锦虞此时尚未想起前世所有,但对苏湛羽,此狠足矣。
    且先前在王府,锦虞是记得的。
    当时苏湛羽来寻,阿衍哥哥已是和他一刀两断。
    苏湛羽见到她的那一刻,显然眼底闪过别样的情绪。
    兴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
    怔愕片刻,他温润的容色微变:“你是……”
    那日在王府所见到的这双眼睛,他绝无可能认错。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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