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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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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3-06-30 0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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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氤氲,覆映浅影如翻红浪,在帷幔投下颠骋的轮廓。
    侧案烛盏上的那一挑灯芯,热焰灼灼燃着。
    宛若烛火被帐内的动静撞倒了般,从桌脚烧到宫帷,火势旺盛而猛烈,弥漫起纷馥的香郁,烧得那金绣鸾凤的帷幔间,如莺似燕的娇啼不息不止。
    这是第三回碧玉初破,三回都是他。
    但又似乎每回都不尽相同。
    第一回是在昏暗的小竹林。
    那时是失控的,一年未见的思念,在那一瞬间将所有忍耐都击溃,她撇去了羞耻,而他忘却了理智。
    第二回是在宣山,将军府的枕云台。
    记得当时她很紧张,他虽温柔,却故意在她耳边讲些不入流的话,非是要她哭着唤他哥哥,不过好在后来,慢慢便有了别样的感觉。
    而这回,是白昼抒情。
    枕边春思荡,鬓发钗乱横,花翻露桃蒂,倾付真心和热情,毫无保留。
    一切都是最完美的契合。
    花娇难禁暗皱眉,锦虞喉咙也像是被火烧过似的。
    水光潋滟的唇畔透出“阿衍哥哥”,她一声又一声,哑甜地叫唤着。
    而他淋漓在甘甜的泉露里,如蜂狂蝶乱。
    后来,殿外似乎降了场雨。
    乌云阴沉的天终于将压抑到极致的暴雨倾泻而下,连绵如注的雨,仿佛让所有的沉抑都得到了消释。
    暖浪慢慢退散,宫帷下异香浮盈,温情又缱绻。
    锦虞娇虚怯力地窝在他怀里,两人静静地相拥而眠。
    承明宫的寝殿,光影静暗,散了一地凌乱。
    宫奴都是识眼色的,直到骤雨停歇,入了夜,也未曾有人来打扰。
    锦虞重新醒来时,还是枕在他的臂弯里。
    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便是男人俊朗完美的侧颜。
    他眉宇舒缓,难得未有蹙痕,甚至带着满足。
    狭长的眸子浅浅阖着,眼尾那一点泪痣不论何时,总能透出丝丝蛊惑的味道。
    好比现在锦虞无意流连了一眼,心思便被勾到了之前,他放浪不羁纵情的时候。
    湿汗涔涔,流过线条分明的肌理。
    深燃欲意的修眸,碎乱垂落的鬓发,放纵无忌的颠动,都是那般迷离而狷狂。
    双颊顿时就飞了霞。
    但锦虞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她想,怎的会有男人生得如此好看。
    记得最初的时候,她便是被这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一眼勾走了魂儿。
    没想到之后她非但没瞧腻,更是深陷了进去,越来越无可自拔,就这样到了今天。
    想到这儿,锦虞唇边的笑痕忍不住愈来愈深。
    而那人好似对她的气息颇有感应。
    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将那肆无忌惮欣赏他容色的小姑娘抓了个正着。
    欢愉过后,她本就面若桃红,杏眸含春。
    先前情到深处什么都放开了,可这会儿无处可避地被他直视着,锦虞一瞬间便又臊得不行。
    但羞归羞,到底不是从前。
    锦虞脸蛋瑰红发烫,却也舍不得将目光从他眼睛上移开。
    于是就这么羞赧又懵懂地望着他,娇娇纯纯的,好似满怀春情。
    池衍眉眼一弯,眸底溢满柔情。
    情绵后醒来,他浅褐色瞳眸浮盈着一层疏懒的旖旎。
    臂弯温柔地收紧了些,低头去亲她的唇。
    声音轻轻地:“还好吗?”
    两人都是丝衣未蔽,在锦衾里相抱着,能清楚感受到彼此的温暖。
    心跳又有些怦然了。
    眼神躲闪了下,锦虞含糊着:“嗯……还行吧……”
    池衍嗓音还透着方睡醒的温哑:“哥哥很喜欢。”
    大抵是睡懵了,锦虞略微一顿:“嗯?”
    只见他弯了弯唇,附到耳边。
    故意将声线压低下来:“笙笙好润。”
    这句太容易叫人浮想联翩,锦虞脸颊蓦然又升高了温。
    这人最是没正经,她是知道的。
    怕再被他三言两语带着走,锦虞很快若无其事地言了句其他:“天、天亮了么?”
    闻言,池衍微阖上眼睛,唇边漾出一缕深意的笑。
    他靠着玉枕,而锦虞靠着他。
    秀眉略蹙,抬眼困惑地觑着他:“……你笑什么呀?”
    池衍缓缓又掀开眼帘,俊眸半敛半睁地含笑看她。
    静默一瞬后,他惬意埋首下去,薄唇在她颊侧和耳朵之间流连轻蹭。
    散漫而慵懒地呵着气:“乖乖,现在是夜里。”
    锦虞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在金銮殿前昏倒,都还未至午时。
    “噢……”
    所以,他们是勾勾缠缠了整个白天,醒来天就黑了。
    这不真成白日宣那个什么了么……
    锦虞红着脸屏了屏息。
    渐渐发觉到他声息和姿态都散发着倦懒。
    帐外隐约还荡漾着烛火的光影。
    想了想,忍不住低温着声:“你累的话,接着睡吧。”
    只是怕他晨间为朝中事操了心,想他好好休息。
    可这话听到男人耳朵里,意思就千差万别了。
    池衍抬起头,目光在她眸心停了停。
    而后微微眯起眼睛:“笙笙是怀疑哥哥不行?”
    锦虞怔住,这人……怎么突然就危险起来了。
    她下意识往锦衾里缩了缩。
    “我这不是担心你没精神嘛……”
    她是真心实意地在担心,而这人却是逮住机会就想欺欺她。
    柳腰纤细好似没有骨头,锦衾里徐缓流连过,连延到那双洁白无暇的珠玉,便让人想到那句“莹软酿琼缪,温比玉,腻如膏”。
    锦虞倏而僵住,轻轻咬唇,动也不动。
    她方才往里面躲闪,这人就跟故意跟她唱反调似的,全然不安分。
    知道也习惯了他总不讲道理。
    了解他,知道自己越避,他便越发不厌其烦地追着她逗趣,偏是要逗得她面红耳赤才好。
    锦虞只好嗔他一眼,正想去制止。
    那人却是先附到她耳旁,声调轻沉,仿佛是刻意的:“哥哥要是没精神,那方才是谁泣得那般狠?”
    秀眉微皱,锦虞张张嘴,想怪他一怪,开口却是欲言又止。
    微微红肿的唇抿了抿。
    锦虞轻瞪他一眼,“我说不过你,不与你说了!”
    见她瘪着嘴,半个脑袋扭到了另一边。
    池衍失声一笑,眸心带着宠溺,揉了两下她的发:“好了,不闹你了,饿不饿,再躺会儿,哥哥陪你用晚膳。”
    斜眸瞥了他一眼,锦虞颇为傲娇地低哼了声。
    而后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乖乖窝回他怀里。
    和他亲昵在一处的感觉,从来便是她的心之所向。
    如今看似一切都很完满了,但又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锦虞静靠他温暖的胸怀。
    想起先前他说的那番话,心里默默生了主意出来……
    那日过后,岁月便宛如云开见月明。
    连在暮冬都觉暖意融融,凉风拂来也叫人心旷神怡。
    两人只要闲下来,就黏在一块儿,像是一分开就不舒坦似的。
    那人更是霸道强势地告诉她。
    睡觉只能在他寝殿,不许再回凤栖宫。
    锦虞面上嗔怪,但心里又是甜滋滋的。
    故而池衍在御书房处理朝政,她便陪在旁边,枕在他腿上悠闲地翻着花花绿绿的小话本。
    若是他去上朝了,锦虞便在他寝殿里和乌墨玩耍。
    说起来,那天元佑说她不在,乌墨便不吃不喝。
    眼下她回来了,乌墨还真是吃什么都香,津津有味的,都不挑食。
    因而锦虞时不时就同那人说笑,兴许乌墨也重活了一遭也说不定。
    池衍每回都是噙着弧度,听着她在身边言笑晏晏。
    那眉眼间的笑意柔到了骨子里。
    如此甜蜜动情地过了几日。
    这天,池衍一如既往地天蒙蒙亮便去了早朝。
    约莫巳中时分,锦虞才温温吞吞地睡醒过来。
    她起得晚,原是想随意吃点早膳,那人很快就下朝回来了,反正到时又要用午膳的。
    但她皇兄真当她上回是饿晕了。
    对阿衍哥哥是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她每日将早膳吃妥帖了。
    故而最近她一觉醒来,宫婢们就一个个端着汤盅瓷碗,将她面前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如此还不算,她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随时都会被报备到她皇兄那儿,再这般下去,早膳都要成她噩梦了。
    偶尔锦虞故意赖到午时才起床,锦宸当天便会亲自到宫里来,对她念叨个没完。
    而池衍即便知道小姑娘身体好得很,但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那是他未来的妻兄,他是要成人妹婿的。
    没法,锦虞只好认栽。
    对着满桌异常丰盛的早膳,唉声叹气,便如同现在。
    乌墨扬着蓬松的雪尾,趴伏在她腿上。
    锦虞兴致缺缺地舀了勺糖蒸酥酪,低头吃得漫不经心。
    而元佑正站在她边上,喋喋不休地向她讲着朝中的事,事无巨细,无一隐瞒。
    譬如羌王和尉迟亓勾结之事。
    他们确有其心,阿衍哥哥和皇兄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既已定罪,那羌王绝对再无生机。
    而殷夕兰乃至王室之人,必然会受到牵连。
    且那势力庞大的尉迟族,历代以来屹立不倒。
    而今但凭诛九族这一条,便足以令其崩垮没落。
    尉迟族系一倒,那些依附的官臣自然也就随之土崩瓦解。
    此事之后,朝中是换了次大血。
    那些谋私枉法的官员都被彻查革职,而从前被埋没的忠臣义士,终于再得报效朝廷的机会。
    如今,盛世王朝终于有了盛世的样子。
    清宁人间也真真正正地清宁安稳了。
    听元佑激情昂然地说着这些。
    锦虞不知不觉,胃口也好了不少。
    刚咬下一口玫瑰莲蓉糕,便闻他忽然之间叹了口气。
    唇齿间咀嚼着,锦虞微惑瞧他一眼:“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唉叹,元佑立刻摆摆手。
    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没事儿公主,属下就是突然想到易琼那小子了。”
    易琼年小他们好些岁,当初赤云骑攻城,易琼领兵协助,和他们也都甚是合得来。
    不急不徐咽下口中的糕点。
    锦虞边思索边喝了口甜羹,好奇问道:“他还没回来吗?”
    那夜在到御书房觐见阿衍哥哥那姑娘。
    她接近尉迟亓是为复仇的事儿,锦虞也已知晓了。
    元佑摇了摇头:“没呢,前几天他传回的密信上,说是初吟姑娘臂伤严重,一时没法让她独自渡船。”
    闻言,锦虞默了一瞬。
    虽说之前因她生过气,但到底上回是自己误会了,且她蛰伏在尉迟亓身边这么多年,只是想要报仇,也是个苦命之人。
    得知实情后,锦虞多少心生怜悯。
    毕竟她杀了尉迟亓,也算是帮了个大忙。
    不由问道:“她不愿意留在楚国,一定要回西域去吗?”
    元佑笑着解释:“公主,她曾是尉迟亓的宠姬,楚国无人不知,再留着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顿了一顿,锦虞慢慢点了下头。
    似乎,确实是这么个理,她也只能回去西域了。
    又听元佑接着说道:“那日之后,陛下命人暗中放了具假尸骨到尉迟府的残墟里,初吟姑娘才得以全身而退,今后只要不踏出西域,想来绝无危险。”
    倒是感慨,锦虞唇畔依稀飘出一丝叹息。
    慢悠悠搁下筷箸,垂眸抚摸着乌墨柔顺的毛发。
    便在这时,元青敲了敲殿门,得了应允后步入。
    “公主,苏世子在宫外求见。”
    乍一听这人,锦虞慨叹的情绪蓦然尽散。
    她瞬间凛了眉,没好气道:“不见不见,阿衍哥哥忙着呢,哪儿有空搭理他!”
    将军早便和苏世子一刀两断,而公主也甚是不喜他,他们都是知道的。
    元青踌躇半晌,才小声支吾:“苏世子并非要见陛下,而是……想见公主您。”
    黛眉颦蹙,锦虞目露狐疑:“见我?”
    下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冷嗤一声。
    正想说让他赶紧滚,还未骂出口,锦虞忽默下来。
    她想起那日听宫奴说起,她昏倒后,苏世子也跟着心脑发痛,失了意识,回府调歇了好几日。
    心中猛然起了个念头。
    既然她能记起从前,那他……
    锦虞长睫一颤,杏眸淡垂,冰澈的瞳心渐渐幽暗起来。
    他曾害阿衍哥哥两次。
    而他们前两世也皆因他而不能终。
    便算他此生对过往一概不知,这笔账锦虞迟早也是准备要向他讨回来的。
    沉默良久,锦虞抱着乌墨站起,表情阴霾地走出外殿。
    “让他过来。”
    ……
    凤栖宫正殿。
    锦虞难得回来一趟,宫婢们纷纷迎上前去伺候,却是被她一并挥退了下去。
    不多时,苏湛羽便被元青和元佑带到了此处。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
    苏湛羽的神情倏而泛滥强烈的激动。
    而锦虞一双如杏花般的美目,静若渊海,也深寒若玄冰。
    他的反应,让她心里的想法有了几分确定。
    锦虞淡淡敛回视线,侧首吩咐元青和元佑先下去。
    两人犹豫之下也不敢违抗,只好迟疑着退出了正殿。
    殿门合上后,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辉碧的大殿金漆耀眼,两侧摆以坐席,其上有一把镌雕凤鸟的檀木主椅,而座椅后那精致的画壁上,一把象征尊贵的镂金长剑凛凛悬挂。
    锦虞站在主椅前,一言不发,只冷着秀眸,目中投下寒光。
    而苏湛羽眼中有闪光烁动,显然情绪激动。
    垂落两侧的指尖止不住抖着,他深吸着气,不知是在懊悔恼恨,还是惶恐不安。
    总之,他双唇隐颤,却是说不出话来。
    殿内一时间安静得令人心悸。
    而外边,池衍禀退了所有人,在殿外缓下脚步。
    顿足,站定。
    他下朝回到寝宫后,得知此事,便疾步过来。
    身上还是那玉底镶金的衮服。
    隔着一扇殿门的距离,池衍眼底幽深一片。
    他曾坚定过,绝不会再让苏湛羽接近她分毫。
    从前的算计和背叛,他也势必不可能饶过。
    只不过,豫亲王是他此前犹疑的原因。
    苏湛羽可以不顾情义,但他一时无法说服自己狠下心,违背仁义道德,真让那人唯一的儿子以命抵命,血债血偿。
    即便豫亲王爱憎分明,曾说过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担心她,故而匆匆到了这儿。
    但池衍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静默站着,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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